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夢三生·浮世花夢三生·浮世花
雲狐不喜

第四章 救死扶傷是好品德

從隔壁的院落裏飄來極淡的梔子花香。

海棠聞到了。她睡不著。

一想到明天就要搬家,以及搬家之後基本上板上釘釘的遭遇,她就渾身汗毛起立,煩得睡不著

飄來的梔子花香稍微平複了她的情緒,海棠翻了好一會兒,索性站起來,從窗戶就爬了出去。

現在六月,晚上甚是涼爽,她站在院子裏,聞著花香,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她踱了幾步,忽然就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唱歌。

那是個女子的聲音,極輕極淺,一線拋高。

歌聲反反複複,隻有一句,海棠聽不太清唱什麼,隻覺得聲音縹緲幽怨,幾乎讓人懷疑是從地底滲透而出的黃泉之歌。

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歌聲稍微清楚了一點,是從冷宮那個方向傳來的。

縹緲之音重疊綿複,反複唱著一句:“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而這個歌聲,是從冷宮的方向傳來的。

海棠很清楚,現在冷宮裏一個人都沒有。那麼,誰在唱歌?

這要擱別人身上估計就害怕了,但是作為一個還魂不久的資深野鬼,海棠一點不怕,她反而精神一振,心想她活過來之後一個同類都沒見到,難不成這宮裏現在有一個?

當海棠打算湊近些再仔細聽聽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淡淡一聲,“杜才人,有些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這聲音離她極近,又很熟悉,海棠猛一轉身,看到身後站著一名白衣女子,

黑發素衣,有輕嫋轉折風情,正是史寶林。

看到史寶林的一瞬間,她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被錦緞纏裹的夢,她立刻向後退了幾步,看向這個無聲無息,欺近她數步之內,她卻全然不知的女子,眼神中已經帶了幾分戒備。

現在已經是三更左右,後宮早已下鑰,她是怎麼過來的?

想到這層,海棠越發警惕,她又退後一步,笑了一笑,“不知道史寶林來我這冷梅殿做什麼?”

史寶林眼波微動,麵上浮起一層微妙神色,她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最後唇角一勾,輕聲一句:“……杜笑兒,莫非你真忘了我?”

呃……莫非杜笑兒認識這史寶林?但是之前史寶林的態度就像他們根本不認識一樣啊?

而且……她感覺到了這句話裏微妙的惡意。

海棠不自覺地又退了幾步。

史寶林看了她片刻,忽然唇角一彎,“……算了,別叫我史寶林什麼的,叫我史飄零罷。”

海棠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這個,隻看對麵美麗的女子緩緩走上前來。

略高她一點兒的女子從上往下的俯視她,一臉高深莫測,完全讓人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麼。

怎、怎樣,你想幹嘛?

就在海棠努力和她對視的時候,史飄零忽然笑了。

那一笑,仿佛春風拂麵蓮花初綻,竟讓海棠也看呆了。

她淡淡說道,“算了,必然你也不願意侍寢的……就這樣罷。”她話音剛落,一雙素手在她胸前輕描淡寫地一拂,海棠倒退一步,眼前白影一閃,史飄零已然消失不見。

好駭人的輕功,這女人果然武功了得。

不過,她到底過來幹嘛?

低頭看看自己平得一馬平川,被她拂過的胸,海棠想,總該不會是想知道她到底多平吧?

被史飄零這一攪,海棠也沒興趣去冷宮探險了,她爬回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等到第二天一早搬遷的時候,昨晚被史飄零拂過的胸口忽然一疼,她還沒什麼感覺,一張口,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中午時分,一張禦醫院遞上去的帖子送到了德熙帝的麵前:才人杜氏體虛身虧,不能承恩。

德熙帝看了之後,隻吩咐禦醫好好調養,略思忖了一下,便向史飄零的住處而去。

此後月餘,杜才人身體未愈,德熙帝也未踏進後涼殿一步。

在海棠和如花被丟到後涼殿繼續發黴一個多月之後,內廷裏又頒下了一道晉封令,寶林史氏才貌兼備,晉為五品才人——於是,後宮的焦點再次轉移向了那個入宮不到半年,便連升兩品,芙蓉花一般淡雅美麗的女子——

史飄零為什麼要打傷自己?

為了不讓自己分薄德熙帝的寵愛?那這樣她不如一掌打死自己來的更好。憑她的武功和當時的情況,把她拍死了也沒人會發現,是很簡單的事情吧?

而且真是為了爭寵,她也應該先去拍死方貴妃才對啊。

躺在院子裏的涼榻上,海棠想著。

院子裏很安靜,她腳邊是一爐降真香,從白玉的罩子裏嫋嫋蔓延。

她現在的狀況,禦醫的意思是要好生將養,太後一向寬簡,順勢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海棠自然樂得逍遙自在,這日裏如花照例去太後宮裏問安,海棠把宮女打發出去,一個人靠在榻上研究新方子,琢磨下一步推什麼新貨。

不過想想,事實上每天除了灌大把藥之外,受傷也沒什麼壞處,至少那隻狼暫時不會來撲她。

至於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多想徒增煩惱。

海棠慢慢翻過書頁,倏忽有亂花迷眼,她不自覺地用袖子掩了麵,覺得有柔軟的花瓣拂過。

然後,她便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踉踉蹌蹌跌進她的院子,墨一樣黑的頭發,金冠玉簪,身上是雪白的袍子,顏色是素的,隻在袍底袖角有欲飛的繾綣雲紋。

有寂寞庭院。

有那樣一個少女,黑的發,素的衣,長長的袖。庭院裏有早開的花兒,安靜的可以聽到日光裏花苞悠閑吐蕊。

她對麵是是雪衣華服的男子,眉眼蒼白清雋,額頭上有幾絲亂發拂過頰邊,掠過細長的眼,忽然就帶了幾分極多情又極無情的感覺。

有不知道名字的白花撲簌簌地落下,落在他的肩頭她的發。

這場麵極美,不過現在誰能告訴她,為什麼她在院子裏午睡都能碰上皇上?

好吧,其實這些現在都不是問題,現在的問題可以用這樣的三段句式來形容:

美人!!皇上??快死了?!

當這七個字在她腦海裏打轉的時候,那個男人身形一晃,美豔一倒——

等等!要死也別死在我這裏啊!

海棠第一次知道自己對人,尤其是男人,還是隨時有權力吃掉她的男人會有愛心。

好吧,會救他最大的原因是,這男人要是在她這裏,她肯定能被拖去陪葬,這都不用想。

靠著在花園裏種田種出來的一把子力氣,海棠把倒下去的皇上拖回房,安置好,仔細一看,她倒吸一口涼氣,皇帝錦袍上靠近頸項的部分,幾乎已經被血浸透,他躺在床上,臉色灰敗不堪。

應該是失血過多。

海棠飛快解開他的衣服,淤積在裏麵的鮮血順著領子汨汨地淌了出來,德熙帝胸頸上赫然是一道被活生生撕咬扯裂的傷口,邊緣隱約都能看到染著血的骨頭露了出來。

海棠隻覺得一陣惡寒從腳底升了上來。

這絕對不是一次撕咬就能造成的傷口,必然要反複長時間的撕咬才有可能,麵前這個昏迷的男人不是別人,而是這偌大宮殿的最高主宰,誰能這麼傷他?

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看到了某些自己不應該看到的東西,海棠猶豫一下,還是取過了幹淨的棉布擦淨傷口,稍作處理,急步去拿藥箱。

她們這些妃嬪按例都配得有一些尋常藥物,用來應付一些小病,這樣的傷口,不知道應付得來麼……

在藥箱裏一頓翻找,能用的什麼都沒有,堵在男人傷口的棉布卻漸漸殷紅起來。

咬了一下牙,海棠豁出去了,走到庭院的草地裏,找出了幾株丁香寥——如果不是這陣子都在和如花研究花草,她也不知道這路邊到處都有的野草有止血的功能。

快手打爛藥草,輕輕敷在傷口上,再用棉布勒住,片刻之後,布條才緩緩泛出一點粉紅,她鬆了口氣:終於止血了。

快手快腳的把院子和房間裏的血跡都清理幹淨,等海棠小心地為他又換了一次藥的時候,男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倒映著海棠微微汗濕的臉。

海棠卻不寒而栗,那雙眼在睜開的瞬間,毫無情感,卻在看到她之後,立刻籠上了一層極多情的溫潤水色,仿佛她是他一生摯愛,他眼裏再無他人。

德熙帝比了個手勢,示意她扶他起來,海棠卻搖搖頭,平板說道:“陛下現在最好不要動。”

德熙帝想了想,點點頭,纏繞在傷口上的布條又多了一點兒血色,他卻似乎完全不疼的樣子。

皇帝躺好,向海棠伸手,示意她低頭。

海棠猶豫了一下,靠近了他,男人有些艱難地抬手,攬上了她的頸項。

因為失血而冰冷的指頭穿過她的發,按在了她柔軟的肌膚上。

那雙手冷得讓海棠幾乎以為撫摸自己的,是一具屍體。

德熙帝唇角微微上彎,聲音優雅動聽,“朕從來都沒有受過傷,杜才人,明白罷?”

這男人想殺了他!

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話裏的意思,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受傷的,但是很顯然,這男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受傷了——換個角度想,他受傷的原因和讓他受傷的人處理起來都必然十分棘手,不然他不會這樣遮掩!

而讓一個秘密消失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殺掉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知情人。

要怎麼才能逃過命去?海棠腦子飛快的轉著,麵上卻不變色,反而淡淡一笑,道,“陛下放心,臣妾不會讓別人知道的,陛下的傷勢臣妾會親自照顧的。”

說完,她盈盈一笑,一雙眼卻緊緊地看著男人,生怕自己漏掉一點細節。

這個女人在威脅他嗎?

德熙帝沒有立刻回答,他看著麵前容貌僅僅隻是清秀的少女,眼神裏泛起一絲玩味。

她現在正在告訴他,如果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受傷的話,那最好就暫時留著她,由她來照料傷勢。

嗬,先發現了他的殺意,然後反過來要挾他嗎?

有趣。

他溫柔一笑,手指卷起了她垂下的一縷長發,“自然要拜托才人照顧朕了。”

兩人此時貼得極近,幾乎呼吸相觸。

海棠心頭略微一鬆,知道自己暫時保下命來,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麵有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就是白瑟的聲音,“呀,門口怎麼有血?貴人你怎麼了?!”

糟糕,居然有遺漏!

海棠來不及說話,護主心切的白瑟衝了進來,她隻來得及抓起旁邊的錦被蓋在皇帝身上,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手疾眼快,把她向上一提,一手撐住她的腰,一手虛撫著她的脊背,淡淡笑道,“怎麼了?笑兒,卿這兒的宮女,倒真是喜歡大驚小怪哪……”

看到海棠身下一截雪白雲紋的衣袖,白瑟立刻頓住了腳步,看著屋內兩人曖昧糾纏在榻上的樣子,她一張俏臉紅了紅,擋在門口,不讓其他人看到房內情況,她聲音細弱地問道,“陛下……今日……可要記檔?”

聽到記檔兩個字,海棠眼皮一跳,隻覺得氣血上湧,剛要說話,那隻虛撫她脊背的手掌警告一樣在她背上一拍,皇帝清潤動聽的聲音響起,“自然是要記檔的,還有何事?”

聽到皇帝的聲音裏一分慵懶九分纏綿,白瑟臉上紅暈又添幾分,立刻應聲出門,還為他們把門鎖上。

然後,春情婉轉的房裏,立刻就氣氛凝固了……

“……記上起居注的檔……就這樣,我就算被陛下臨幸過了?”少女的聲音幹幹巴巴。

“自然,莫非杜才人認為朕是那種吃了不認賬的人?不然,杜才人比較希望怎麼解釋剛才的局麵?”

海棠隻覺得一口氣就好玄上來,她看著男人一臉似笑非笑,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臉色從白到青從青到紅的海棠,德熙帝一雙含情的桃花眼眼波輕動,“不僅如此,朕既然寵幸了杜才人,便不能辜負,不知才人有沒有興趣到朕的禦前來侍奉?”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低低一笑,呼吸觸到了她的頸窩,溫溫酥麻著,“到了禦前……自然就是……朝夕不離的……為朕侍奉傷勢了,對罷?”

然後根本不用這個男人殺她,她就會被後宮那些嫉妒的女人撕成碎片了。

先把她弄到翔龍殿裏去照顧他的傷勢,然後再兵不血刃的利用後宮其他的妃子殺了她,這男人的主意打得真是如意。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海棠隻覺得冰寒澈骨。

但是即便他已經把陷阱說的如此明白了,她也不得不往裏跳,不跳?不跳的結局就是現在就死在這裏!

男人的眼睛洞悉一切地看著她,唇角含笑,仿佛在看一隻被迫不得不走入陷阱的小獸。

海棠僵硬地點了點頭,“陛下吩咐,臣妾自然惟命是從。”

男人的指頭卻有趣似的點上了她的唇,有一點冰冷的觸感,“朕許卿叫朕的名字,來,叫朕蕭羌。”

海棠扯了扯唇角,“臣妾不敢妄稱禦名。”要怎麼叫?羌郎?蜣螂?我還屎殼郎呢……

顯然蕭羌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結的意思,他點點頭,鬆開手,早已撐得手麻的海棠趕緊直起身子,身邊男人這時喚了她一聲,“笑兒,朕記得卿身體不適,一直在喝藥對罷?”

她沒說話,隻是警覺地點點頭,蕭羌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睡得舒服一點兒,男人的眼睛從漆黑發下看她,溫柔多情。

“那就順便讓禦醫再多煎一副止血療傷的藥好了。”

海棠隻覺得心口一窒,她按住心口,艱難地看著麵前的男人,“……以什麼理由?”

男人若無其事地回看她,“說卿初次承恩,身虛力軟,嬌不負荷如何?”

海棠憋了大半天,終於忍住了問候這男人娘親的衝動,她憋住一口氣,忍住問候這男人的兩個字沒有出口。

禽獸!

這是關於這場飛來橫禍,海棠唯一的注解。

德熙七年七月,才人杜氏初次承恩,嬌弱柔怯,德熙帝寶愛之,進為四品美人,特許其不必晨昏定省,隨時侍奉禦前。

入宮不到半年,連升二品,此為殊寵,後宮側目。

她一定會被那些女人釘草人釘死的。

替蕭羌換下紗布,看著開始愈合的傷口,又看看不小心滴到床褥上的血,海棠理都不理,徑自為他換藥。

有什麼好理的,反正她“身嬌體怯”嘛。

所以她也不必手下留情,反正多勒幾下,多滴幾滴出來,禦醫也會多給他喝的藥裏下點兒止血草之類的。

這日子要怎麼過啊?每次看到如花,如花都一臉賊兮兮的表情,這也就罷了,偶爾在宮裏遇到幾個妃嬪,不是拿鼻孔看她,就是卑躬屈膝,希望她能枕頭風刮刮,把她們也送上皇帝的床。

靠,這什麼世道啊!

“卿看起來不甚開心?”蕭羌穿好衣服,笑吟吟地問她。

隨著他的傷勢逐漸好轉,這男人對她越是溫柔多情,就越是代表她的命也越來越短了。

她到現在還沒有找到保命之道。不是沒想過去探察他身上的傷口是怎麼來的,結果卻是一無所知。

蕭羌好靜,翔龍殿一向少人,那天蕭羌又是悄悄溜出翔龍殿的,包括總管何善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去的,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去幹什麼了。

現在受傷的事除了那個傷口製造者之外,大概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看著她窩在寢宮的一角兀自出神,蕭羌笑了起來,走近她,男人彎腰,安撫一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話:“卿看起來不甚開心?”

“……”能開心才怪吧?很想把這句話砸回他臉上,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保命,她勉強一笑,“陛下多心了。”

桃花眼眯了眯,蕭羌展顏一笑,“後天是七夕對吧?”

“沒錯。”海棠用力點頭,“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們盼望陛下今晚與她們團聚。”爺,您趕緊走,就算要死我也希望死前能自個兒安生一會兒。

蕭羌卻溫雅一抿唇,“朕怎麼忍心拋下卿呢?”他慢條斯理地捧起九龍攢珠的金冠,為自己戴上,回頭一笑,“笑兒,七夕那天後宮有乞巧宴,你隨朕一起去吧。”

說罷,他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臉,“這陣子卿也辛苦了,這幾日回去打點一下,朕的寵妃可不能讓人小看了去。”

你能好好說話不動手動腳嗎?海棠一僵,正要躲避的時候,何善親手捧了藥,躬身在殿門外道,“啟稟陛下,貴人,禦醫的藥送到了。”

自從她被史飄零拍中胸口那一掌後,身子確實不是太好,一直喝藥調理也沒見成效。現在搭著蕭羌和她一起喝藥,身體卻越發虛弱了。

關上門兩人各自喝藥,蕭羌消遣了她幾句,就去上朝了。

看著蕭羌施施然離開的身影,海棠對空藥碗發了會兒呆,越回想剛才的對話越覺得哪裏不對,等等,之前那句讓她回去打點一下,合著就等於砍頭前最後一頓送行宴是不是?

不就等於“你還有什麼後事就安排一下吧”?

她仔細想想,倒也不怕,大不了就重新當回鬼,把這半年多的日子當是贈送,她還是有賺。

想到這裏,海棠也不沮喪了,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向後梁殿而去。

翔龍殿到後涼殿,區區不到二十丈的距離,她卻已經近半個月沒有回去過了。

當她走回青草萋萋的後涼殿時,恨不得一頭撲倒在草地上打幾個滾。

我總算活著回來了!

如花正在院子裏種花,看到她立刻把手裏的鋤頭一扔,撲了過來,“姐姐,你總算回來了!”

是啊,她差點就回不來了,感慨了一下,海棠回屋坐好,白瑟早備好茶水,給她們兩人端上之後就恭敬退下,一看宮女走了,如花立刻曖昧地上下打量海棠,末了還用手肘戳了戳她,笑得一臉春心蕩漾。

“皇上可長得真挺好看,怎樣,龍床睡得舒服嗎?”

“不舒服。”龍床?我睡了快半個月地板好不好?每晚都是蕭羌睡床她睡地上啊!

“瞎說,聽說姐姐每天都起床很晚呢~~”如花笑得淫而又蕩。

“……”沉默,喝茶。

是,她是起床晚,但是那是累得起不來好不好?伺候他沐浴更衣添茶喂飯研墨翻書——她一個人包辦翔龍殿所有宮女的活啊!

但是這麼讓人悲憤的實情又不能說出來,海棠隻能摸摸鼻子算了。

如花當她默認,纏著她問東問西,到了午後,她才想起來什麼似的跳起來,“姐姐,時候到了,要不要一起去?”

什麼時候到了?看海棠疑惑,如花說道,“姐姐忘了嗎?宮裏七夕妃嬪們都要鬥巧的啊,為了方便她們鬥巧,特準妃子的母親姊妹們來探望和進獻東西的,我娘也來了,我要把攢下來的銀子給我娘……”

聽她這麼絮絮叨叨的念,海棠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而她的這具身體也是沒有父母的。

仔細想來,前世今生,無論是當鬼還是還魂,她都是孑然一身。

縱使腦子裏有些不好的想法,海棠也很快甩了開來,她打開自己的櫃子,取出一匹蕭羌賜她的芙蓉穿花雙麵錦,鄭重的交到了如花手裏,“這個幫我帶給伯母,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如花推辭,海棠拍了拍她的手,歎了一聲,“我孑然一身,父母早亡,也隻能這樣表達了。”

如花此時才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呐呐地看著海棠,胡亂點了個頭,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海棠便坐在那裏,悠悠地出了一回神,過了一會兒,自失一笑。

她是個快死了的人,但是和如花交好一場,還是得留點東西給這個女孩,於是她拖著腳步,走去院裏,開始——挖丁香……去了。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