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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岸之魚落岸之魚
連諫

4

事先沒有給阮石打電話,徑直就帶著車過去了,冬天的郊區顯得有些蒼涼了,金楚公司幾個鍍金大字,寒光閃爍在蒼茫的樓頂上。

在三樓走廊裏遇到抱著一大堆文件急匆匆走過的茉莉,這一次,我仔細地看她,算不上年輕了,套在靴子裏的腳踝,走路的時候有了一些笨拙,是歲月的重量,所有女人門都在恐慌著的東西。

在抬頭之間,茉莉看見我,怔了片刻,說:萬小姐。她眼神裏噙著一些隱忍,這樣的女子,是聰明的。

阮總在麼?

哦,他出去了,你等他一下麼?

不了,我來送書,能不能找幾個人幫著把書搬上來?

從走廊的窗子,茉莉張望了一下,把我帶進辦公室,遞上一瓶純淨水後,打內線電話張羅人搬書。對我做了一個歉意的表情就忙去了,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別人的寫字間,遂出來走走,路過我曾經呆過的寫字間時,騰然間便想進去看一眼。

正要敲門,門卻開了,一個高高的男子望著我舉著的手指,有一絲驚詫:小姐,你找人嗎?

沒呢,隻是想進來看看,我曾在這間房子呆過。

他拉開門,很紳士地做了一個歡迎的手勢:歡迎故地重遊。

他像一截高高的電線杆,樹立在房間中央,銳利的眼神裏透著一絲頑皮,模糊著隱約的熟悉,它致命地在腦袋裏鑽來鑽去,但是,我想不起……

房間的擺設換掉了,完全的男人是男人的顏色,電腦桌連著寫字桌,是闊大的,像半張床,金屬灰色的聯想電腦。

我的那張電腦桌上堆積著一些資料。

他依著桌沿,雙臂抱在胸前,眼睛跟著我的視線走,

我攤攤手:都說物是人非,這裏是物非人也非了。

有蒼涼感嗎?

沒有,本不是我的地方,暫時借用而已。

他笑了笑,遞給我一杯水,我們依在桌子沿上聊天,想多年的街坊,驀然間相逢,一種稔熟的感覺在彼此間穿梭。

他叫羅念莊,在英國留學,剛回國,阮石是他父親的至交,他來是見習一下市場的,並不屬於阮石公司的員工。

我們東一下西一下地扯,從倫敦的紳士扯到我的朋友去英國留學,與英國男孩子同居後誤以為就是戀愛了,結果,某天男孩子收拾起行李很是平常地跟她說再見時,她張著嘴巴說不出話,隻會嘩啦嘩啦地流眼淚,差點把英國男孩給淹死。

羅念莊托著杯子樂:後來怎樣了?

後來嗎,我的朋友用眼淚把英國男孩衝掉了。

包裏的手機響了,是雜誌社司機,告訴我書已經搬完了,問我是不是現在回去。

我說好吧,我馬上下去。

合上手機,看見羅念莊的眼裏有一些戀戀的,似乎聊得未曾盡興。我說:樓下車在等我呢。

羅念莊做了個表示理解的表情,衝過拉門時塞給我一張名片:跟你聊天很愉快,能把你的電話留下嗎?

我喜歡這個眼神幹淨的男子,我從不使用雜誌社同意印刷的名片,在一長串的單位地址後麵加上自己名字,活脫脫就像在一件衣服上打上品牌標簽,而這些標簽,除了張揚一些人的虛榮之外,什麼都不是,我寧願不厭其煩地撕本子,在上麵寫下自己的名字,雖然我的字,很醜陋,但,它是僅僅屬於我的痕跡,羅念莊捏過去那張寫著我的名字和電話的紙條,一字一句地念:萬禧,3875178。

車轉彎時,看見羅念莊跨在走廊的窗戶上,朝這邊擺手。

回辦公室不久,主編過來問有沒有拿支票?

我莫名其妙:跟誰拿支票?

主編的臉刷拉沉下來:你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送書的同時結算最後一筆讚助費嘛,阮總也沒提?

我委屈:你又沒跟我說還需要我去拿支票,阮總不在公司。

主編的灼灼氣焰消下去一點,可能感覺自己態度不太好,轉而找台階下,自言自語說:哦,我沒跟你說拿支票的事,我糊塗了。

其實,我知道,主編的心,現在是七上八下的幾隻桶正直晃蕩呢,以往,雜誌社撞到過幾次這樣的事,雜誌出來後,讚助商千般挑刺萬般找毛病地拒絕付剩餘款項,雜誌社隻能啞巴吃黃連。

我到陽台上偷偷給阮石打電話:剩下的款你再不撥過來,我們主編的心臟病就犯了啊。

阮石說他正在市裏開行業會議,晚上可能要統一住酒店,問是不是可以改天?

我說:這事跟我無關,我純粹是多管閑事,看你的方便吧。

本想跟主編說一下的,拿起內線電話,撥完號碼又放下了,吃文化飯的人,個個都是是非簍子,場麵上冠冕堂皇,背地裏滿肚子男盜女娼的也是為數不少。

無事還生非呢,何況已是有事,飛言流語更是便當。

大半個下午,沒有事做,跑到陽台上看還有沒有柿子,陽台的外麵,有一棵高大的柿子樹,站在陽台上伸手就可摘到紅彤彤的柿子。

柿子樹枝光禿禿的,紅彤彤的小玩意早被別人先下手為強了,惟有兩個掛著的,在樹的最頂端,沒人摟地著,即使摟著了也是落在地上變成泥巴的份,所以,沒有人枉費力氣。

我望著它們,歎氣。想,別人對它們的心態,是不是就如我對阮石?知道是摘不到的,才不去愛?

無所事事,懨懨地給粟米打電話,她的聲音,卻讓我大吃一驚,有點話劇的表演色彩:親愛的,今天晚上去哪裏吃飯?去香格裏拉得了。

我說:粟米,你吃錯藥了?你埋單我就去香格裏拉。

粟米不管不顧:什麼?不必來接我了,我打車去行了。然後我聽見粟米咯咯地笑著,轉到另一個方向:李太太,晚上一起去怎麼樣?

我樂了一下,明白了粟米,又在演戲給李太太看,雖然人家未必相信,但她演得真切而樂此不疲。

想想粟米,也夠她辛苦的,即要打點時裝公司的管理事務,還要時不時被李太太防賊一樣地盯著。李太太是有閑階級,和牌友門搓完麻將,第一件事就是到店裏晃悠一趟,算是無言的示威吧。

黃昏,出了雜誌社,街上開始熙熙攘攘起來,我穿梭在車流中,給粟米打手機。這次是她懨懨的,我樂著說:李太太走了吧?

滾了。

一起吃晚飯吧?

來吧,我在香格裏拉。

我說粟米。我知道粟米賺了不少銀子,但到香格裏拉點菜謀殺鈔票有點冤,兩個人一餐香格裏拉大約需要我半月的薪水。

你來不來?不來我自己吃,喝醉了就到大堂歪著,隨便哪個男人看好了帶進房間去。

問了幾號桌,我攔了輛車,蹭蹭地趕過去。

大廳裏燈火搖曳,華貴的曼妙輕輕流淌,粟米遠遠招手,菜她已經點好了,我掃了一眼,精致漂亮,知道都是價格不菲的,我低聲說:粟米,你瘋了?你不是咬牙切齒要攢錢過清閑的下半輩子麼?

粟米遞給我一杯酒:喏,女人麼,要學會善待自己款待自己。

粟米端起酒杯碰了碰我的杯沿:喝完這杯酒,我告訴你件事。

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隆重,還要跑到香格裏拉來喝杯酒再說。

粟米眯起長長的睫毛:我剛燙過的,美麼?

不燙都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結婚了,你搗騰成這樣打算勾搭誰去?

粟米一直喜歡比自己年輕的健朗的帥哥,兩年前,她在健身俱樂部認識了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心動之下,傳授了人家男女之道,結果這個男孩子迷上她了,一定要跟她結婚,粟米當然不幹,為了讓男孩子死心粟米馬上換情人,男孩子知道後,提著刀子把粟米和新情人堵在床上,新情人嚇壞了,抱著褲子就跑出去了,男孩子把刀子架在粟米的脖子上,讓她發誓以後不再跟其他男人來往,發誓一定嫁給她,男孩子才21歲哦,粟米整整大他七歲,最後把巡警都給招來了,直到現在,粟米的脖子上還有一條細細的傷疤,像一根銀色的絲線繞頸大半圈,粟米說這是引誘良家少年的報應,偶爾粟米說起那個男孩子時,很黯然,因為這次事故,他入獄一年半,粟米常常張著手掌說:好好的一個孩子,毀在我手裏。

粟米抿了一下紅唇:我把他做了。

誰呀?

李莫!

我看著她,在她眼前晃晃手:沒瘋吧?李太太緊盯慢盯還是被你找到了漏洞?

粟米哼哼冷笑:原先,我是隻打算跟李莫合夥賺銀子,李太太非要誣陷我要偷她的老公,沒辦法啦,我幹脆成全了她,大家心裏都爽利,還免得我枉頂賊帽子。

粟米滔滔不絕的說,我默默地聽,憑我對李太太的印象以及對粟米的了解,倘若這件事被李太太知道了,粟米是周旋不過李太太的,她天性不懂得隱藏自己,所有的軟肋都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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