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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岸之魚落岸之魚
連諫

7

夜裏,我躺在床上,靜靜的,回味這個下午,如同睡眠在綿軟的花瓣之上,內心擁擠著滿當當的芳香,忽然地,想找個人分享這份從另外一個女子懷裏偷來的快樂。

雖然阮石對太太隻字不提,但我知道他的前塵後世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隻有粟米才可能心無旁羈分享我的快樂,我總是不厭其煩的給她講喜郎的故事,雖然每次都是以被她譏笑結束,但我知道,即使譏笑,在於粟米,比其他人的讚美更是幹淨。始終,她不是個會隱藏自己內心的女子。

我打開燈,牆上的鐘表指向淩晨時分,沒有人願在著時間被從夢了揪出來,除了粟米,而今天是她約會情人的日子。

她的情人,像夏季荒原上的也草一樣瘋張而雜亂,每一次,我都來不及分清某張臉屬於某個名字,他們就已從她的生活中隱退。

不想朝朝暮暮萌生情絲,粟米隻要身體與身體之間的相互愉悅,心靈的,就是無謂了,隻是她不愛不等於別人亦會無動於衷,所以,粟米從不肯與某個男人長久糾纏。

迷糊著睡去了,早晨醒來,在晨曦裏,燈光亮得微弱而寂寞。

我爬起來,赤著腳下地,在電腦裏放進去一張CD,田震咬著牙的歌聲咿咿呀呀地在空氣裏穿梭。

很久沒發現早晨是如此安好了。

給粟米撥電話,她剛進辦公室,一邊摔下包,一邊氣喘籲籲接我的電話。

我說:我喜歡一個男人。

知道了,還是那個七歲的喜郎,他現在還愛不愛吃雪糕了?

嗬嗬,這次你錯了,是個成熟男人,優秀著呢。

優秀,成熟的男人,怕是早被哪個藝高膽大的女子搶到手了吧。

我語塞。粟米總是的,一語擊中要害,從不肯給人留餘地。

我說算了。收線。所有的傾訴欲望徹底沒了,很多事情,自己是明白的,卻不願意承認,其實,女子的所謂幸福感,大多是一個幸福的自我欺騙謊言。

而粟米,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幸福謊言。

我鎖上門,出去,在樓下的永和豆漿吃東西,周圍,是三三兩兩的情侶,忽然感覺自己很不合氣氛。

拎著幾隻燒麥和牛奶,我回家,開始寫字,語言幹澀,不在狀態,啪地關上電腦。

我哭了。

總以為自己的所有無疾而終的愛情,都是因為一個叫喜郎的少年,即使一場謊言般的愛情,我都不曾堅持過,總感覺冥冥中的他,是在等我的,即使我知道這很可笑,卻管不住自己……給自己擦淚時,我告訴自己,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我要一場愛情,用來取暖。

後來,我知道,這是隻鼓勵自己接受阮石的借口而已。總有許多許多的女子,借著冬天的理由,開始一場場錯誤的愛情,跟季節,是沒有關係的。

連著幾天,傾訴的欲望逼迫得我像要瘋狂,卻沒人傾聽,我的心,像風中的麥管,漸次的幹燥下去。

我不停地在電腦上敲字,刪除敲字刪除,一遍遍重複著同樣毫無意義動作。

粟米來時,我的狂躁已經過去,我們寧靜地坐在墊子上,抽煙,看煙圈恍惚、幻滅。然後相視一笑。

愛上誰了?粟米揚著細長的眉毛,有一絲挑釁的味道,一隻手捏著我的腿,是習慣動作,她喜歡我的皮膚,光滑而柔軟。

別人的丈夫。

要他的身體就行了別要他的心,否則你會傷著自己。

我說知道了。把腦袋歪在她肩上,話就不必多說了,隻要對望一眼,就知道彼此想說什麼。

晚上,我們去附近的川菜館吃了點東西,然後去那家叫做傷的酒吧,裏麵聚集著一群貌似萎靡的孤男寡女,用憂傷的落寞做為誘餌垂釣陌生的身體,我們總是在鬱悶的時候,進來,叫一杯酒,坐上片刻,看周圍的男人們怎樣做款款的紳士派頭,然後偷著樂,回去的路上,用刻毒的語言,臭罵他們本就是一隻貪婪的狐狸,仰望著樹枝上烏鴉嘴裏一片肉,以為在酒吧的高腳凳上一坐,就立馬變成了衣冠楚楚的紳士。

我們喜歡酒吧,裏麵的一切,就像一刻都不肯停留上演的戲劇,生生真實。

酒吧裏光線逼仄陰暗,像它的名字,幽幽暗暗的,如隱秘傷口在黑暗中裂開,出門之後,便了無痕跡。

酒吧裏已經坐滿了人,我們在吧台一側坐下,粟米叫了兩杯雞尾酒,不必付錢,等一會有蠢蠢欲動的蠢男人替我們埋單,因為他們向往我們的身體。

我們每次都是彬彬有禮地謝過了,在他們的紳士麵孔還沒來得及謝落時,優雅地離開。

粟米悶著頭隻是喝,有一些不快,我拍拍她的手:別喝了。

粟米斜斜眼看我:看一下,哪個男人有戲,拋個媚眼讓他替我們把帳結了。

粟米喝高了,往常,這都是她的活。我隻好四處看了一眼,對她說:今天倒黴,要自己埋單了,今天晚上女人比男人多。

粟米嘟噥著罵了聲臟話,醉眼朦朧地掏錢包,我壓下她的手,抽出一張鈔票遞給酒保。

酒吧外已是夜朗星稀,空氣清冽得沁人心肺。

粟米站在星夜下,懵懂地問我:萬禧,我頂了一張狐狸臉麼?

誰說的?

最近,李莫的太太沒事就蹭在公司裏,活脫脫一守株待兔的老農架勢,好象我要把她老公搶走似的,她稀罕李莫就當全世界的女人都他媽的稀罕了?

李莫是粟米的生意合夥人,一個據說天生具有化腐朽為神奇的男子,和粟米一外一內把一間不起眼的公司在兩年之間經營出了顏色,去粟米公司時,我見過李太太,一個綿軟裏藏著鋒芒的女子,對時尚有著非凡的敏感,早些年旗袍尚未風行時,她早已旗袍當家了,就連冬天也不放過,雍容的外套裏麵,是玲瓏的旗袍,被粟米譏笑是惟恐浪費曼妙身材一分鐘。

你就當她不存在嘛。

她的眼球跟著我轉來轉去,我能當她不存在嗎?活脫脫就像特務盯梢。

粟米細細的牙齒咯咯地咬響在夜裏: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哪天她把我逼急了我就啃給她看看!

我伸手攔車,粟米即使可以跟天下所有男人上床卻獨獨不會跟李莫有任何身體上的瓜葛,像對婚姻拎得清楚一樣,粟米對經濟亦絕對拎的清爽,不要愛情不要婚姻的床第夥伴遍地是,僅僅為合作長久,粟米亦絕無可能跟他有染的。

在車上,粟米迷糊著睡著了,好在她住的是一百多年前德國人建的平房,不需爬樓梯,高高的門洞裏黑糊糊一片,從她包裏翻出鑰匙,打開門,把她扔到床上,弄了一點熱水給她抹了幾把臉,爬在她耳朵上說:睡吧,我走了。

粟米懵懵懂懂,一把扯過我的手:萬禧,別讓臭男人傷著。

我的心酸了一下,拍拍她的手,鎖上門走了。走過窗下時,聽見粟米迷糊著喊:萬禧,我愛你。

我也愛你。這是我們的口頭禪,像熟人見麵問好一樣自然。

深夜的街上車子呼嘯而過,我走走停停地攔車,攔了四五輛,統統有人,這個之間還在路上的人,都是寂寞的,連浪跡在每個隱秘角落的三陪小姐都回家了,我還在路上。

路邊突兀的跳出來一個男人,遊移地靠近而來。

午夜流氓遇到過不是一次了,我笑了笑迎上去:先生,能陪我回家嗎?

和所有的午夜流氓一樣,他張大了詫異的嘴巴。我繼續:我不收錢的,怎麼樣帥哥?

接下來,他嘟噥了一聲神經病,落荒而逃。

我立在樹蔭裏,內心幹幹地冷笑兩聲,這是粟米教我的,讓我可以肆無忌憚地行走在黑夜的街上,遇到午夜流氓,讓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變成午夜女流氓,主動出擊騷擾,沒有一個不是落荒而逃的,這些外強中幹的虛偽的男人,以為騷擾是男人對女人的專利,女人騷擾男人,那定然是神經不正常了。

終於攔到了車,打開門,茶幾上堆著一些水果以及零食,我不在時,阮石來過了,忽然地有一絲失落,剝開一隻荔枝,慢慢地吃。

想心事的夜,我喜歡開著床頭的燈光線曖昧,像了一些心事,由近到遠,漸次暗淡過去,像極了夏日淩晨的霧靄,糾糾葛葛地戳穿內心的等待。

一直沒有睡意,困頓在夜裏,忽然地有點害怕,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總以為,能夠傷到女人的,不是黑夜,不是鬼魅,而是深切藏在一個女人心底裏的一個男人,因為愛,他便是最大的傷害。

這個夜,在自己的房子裏,我像一個夜遊的鬼魅,赤著腳,開亮所有的燈光,看門有沒關好,窗子是否合上了掛鉤,以及窗簾的背後衣櫥的內部,都是我必要檢查的地方。

究竟是什麼?讓我如此地害怕,我依著牆,慢慢地,讓身體下滑,淚水輕巧地掉下來,落在腳趾上,在這個夏天,是阮石曾經讚美過的腳趾:它們像夏天早晨的露珠,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看著腳趾,我在不停地想,阮石的眼神,直直地撲在上麵的樣子,像看他自己的腳趾,而我知道,自己隻能像過客一樣,在他的生命一閃而過。

燈光下閃爍著粉色光澤的腳趾讓自己害怕,關閉了所有的燈,我坐在墊子上抽煙,明明滅滅的猩紅,照亮咫尺之間手指,皮膚被映得微紅而剔透,像一張透亮的紙張。

這個夜晚的害怕,來自阮石。

就像我曾經知道,期待冥冥之中與喜郎相遇是異常不經的荒唐,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每個女人的一生,或許,都要做一件,在別人看來荒唐,而自己卻認為是地老天荒般真實的事。

懂得騙自己的女人,至少,擁有一種幸福的表象,在這個熙熙攘攘的世界,並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望穿歡樂的背後拖著長長的灰暗影子。

失眠了,我張著眼睛,一直看到東方的白,漸次渡滿了窗子,它們越過窗簾,告訴我,天亮了,可以不必履行睡覺的程序。

我爬起來,一夜未眠,讓我有強烈的饑餓感,坐在床沿上,我循序漸進地消滅阮石帶來的零食。

然後,去衛生間刷牙,洗臉,鏡子的臉看不出失眠的痕跡,這就是青春的能量,真好。

水流在指縫裏緩緩地穿梭,我想起一個女子曾在文字裏建議,所有適齡的女孩,都該去戀愛,不然,大好的青春,宛如一朵開放在荒園的花朵,兀自的花開花落卻無人欣賞,於自己有一些淒涼,於造物主,是一種浪費。

擦幹臉時,我已明白了自己,一夜的失眠、害怕,是因為,我在說服自己屏棄過去,而我不能肯定即將開始的是一場愛情還是遊戲?

我的青春是一個巨大的空洞,需要一些人物,演繹一些故事,或對或錯,讓它們如光滑的石子,被歲月磨礪,沉澱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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