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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岸之魚落岸之魚
連諫

6

我的實地采訪基本結束,主編比阮石更關心書的寫作進度,書的進度關係著讚助到位的速度。

那天,我收拾了一下資料,對阮石說:我的實地采訪結束,我還是喜歡回家寫字,那種感覺更安逸。

阮石盯著我,一直盯著,我沒有躲開目光,躲避是迎合的另一種緘默方式,我不想給他這樣的感覺。

阮石卻是直直地逼過來:是為了避開我?

我做爽朗狀:這是我的寫字習慣而已。

然後我看自己的腳趾,已不再穿可以露出豆蔻的鞋子,我要嚴密地藏起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空氣有點幹燥,秋天已經淺淺地來了。

末了,阮石推門出去,徑直走到我的寫字間,然後我聽見稀哩嘩啦的聲音,阮石抱著筆記本電腦,衝到樓下,打開車門,塞進去,然後,周而複始,上來抱資料,它們堆滿了後排車座,他忙啊忙的,卻不肯讓任何人插手幫忙。

汗水淋淋的阮石站在麵前:這一次,你要讓我送你回家。

我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了,也拒絕不了。

隱隱的利刃閃過來,我隻能眼睜睜看它,在身體上劃開傷口。

接受或者躲過去,在我的生命裏,隻是一道痕跡而已,除此之外,沒任何意義。

車子開得很慢,而我,穿過細碎的音樂,心靈的哭泣,正漸次響來。

一路上,不說話。卻能聽見彼此的心,隱隱地搏動,是掙紮在身體裏的小獸。

阮石幫我搬東西,我指著筆記本電腦說:我有台式電腦,用不到它的,就不必搬上去了。

阮石一聲不響,霸道地拎起來,匆匆上樓。

我抱著一些資料,跟在後麵,居然,他能準確地停在五樓的門口。他閃在一邊,讓我開門。

旋轉鑰匙,門砰然開了,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就包圍過來,心便鬆弛了。

阮石把東西放在地板上,繼續下樓拿東西。

拉開窗簾,光線鋪滿了房間,到處都是散落的書以及雜誌,我撿起它們像撿拾一些瑣碎的往事,陽台上的太陽花,隻有幾片零星的葉子,夏季結束了,它的花開時節成為過去時。

腰上環繞上一雙有力的胳膊,這是預料之中的,終將出現的情節,終於的,躲過閃過還是來了。

我用力得掰他的手,掰不開。

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他的手上。

放開我。

他不聲不響,臉埋在我的頭發裏,嗅啊嗅的。

阮石,我要窒息了。真的,我要窒息了,身體的,心靈的窒息,一起湧過來。

胳膊鬆弛了一下。阮石擁著我,緩緩走到窗前,用牙叼著窗簾,緩緩地拉上它,他在耳邊說:阿禧,我一鬆開你就跑了是不是?

我隻聽見身體裏有個聲音在追問自己:你愛不愛他?愛不愛他?

我喜歡他,但不是愛他。

阮石抱著我,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不停地走不停地說他愛我。夢遊一樣,很快就恍惚了,我卻突兀地說:茉莉呢?

阮石不理會我的聲音,繼續他自言自語般的訴說。

這是一個沒有故事的下午,阮石一直抱著我,不停地說話,說一些瑣碎的往事,我從資料裏看不見的破碎。

最後,阮石終於累了,坐在墊子上,因為喜歡席地而坐,我的房間裏沒有沙發,圍著床,擺著一圈雲南土布縫成的墊子,是粟米去雲南遊曆回來後送給我的。她在雲南一住就是三個月,租了當地農民的房子,坐在春天的窗前,嗅著油菜花香給我寫信。

於是我給阮石將講粟米的故事,一個聰明如冰雪的女子,不停地更換男人卻不相信愛情,不相信一張菲薄的紙能夠約定地老天荒的幸福,她說過人生裏,如果不想要破碎的結局,就必須舍棄貌似美好的開始。

阮石點上煙,在兩隻嘴巴之間換來換去地抽。

我喜歡上這個與身體無關的下午,我和阮石,像兩個遲暮的老人,懷著安詳,慢慢講述一些故事,我知道,這不是我們的永遠,篤定,隻是滑過彼此的一道痕跡。

阮石離開時,突兀說:萬禧?

我盯著他:什麼?經曆一個下午,在於我,已是戒備皆無。

你有沒有多餘的一串鑰匙?

我說:沒呢?

我不信,每把鎖都有三套鑰匙的。阮石一把抓過我的手:快拿來,我擔心你一天到晚趴在鍵盤上會餓死的。

這樣的話,我是喜歡的,一個人混跡在別人的城市,一句略帶溫暖的話,輕易的就會擊中內心的柔軟。我折回去,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他時,我縮回手:來之前要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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