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早上,我獨自去了醫院。
診室裏,陳醫生仔細翻閱著認知評估報告,臉上露出欣慰的笑。
“賀老師,恭喜你!你的記憶和認知功能基本已經恢複了。”
“你要不要現在打個電話告訴沈小姐這個消息,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怔了一下,高興?她真的會高興嗎?
我苦笑一下,垂下眼瞼。
“下次吧。晚點再告訴她。”
陳醫生愣了一下,隨即理解般地笑了笑:
“也好,賀老師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吧,真是有心了。”
離開診室,我盤算著回家收拾行李。
那筆事故賠償款沈怡可一直分文未動,足夠我重新開始。
這個家,早已不需要我了。
剛走到醫院大廳,幾個熟悉的身影闖入視線。
周永逸抱著裹著小毯子的賀文棋,腳步匆匆,沈怡可緊跟在一旁,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擔憂。
看見我,她腳步一頓,皺了皺眉:
“你怎麼在這?文棋發高燒,我沒空照顧你,別添亂。”
說完便擦肩而過,奔向急診室。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的心猛地揪緊,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候診區裏,文棋小臉燒得通紅,軟軟地趴在周永逸肩上啜泣:
“媽媽......難受......”
“乖,文棋不怕,醫生看了就不難受了。”
沈怡可輕聲安撫,手指溫柔地梳理著兒子被汗水濡濕的頭發。
周永逸也低聲附和:“叔叔和媽媽都在這裏陪著你。”
我站在原地,像個多餘的旁觀者。
猶豫了片刻,我轉身離開了醫院。
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份溫熱的青菜粥和雞蛋羹——文棋小時候生病,最愛吃這兩樣。
沈怡可去拿藥和接熱水了,我把溫熱的食盒放在他麵前:
“吃點東西才有力氣......”
文棋抬起眼皮,看到是我,小臉立刻皺成一團。
他猛地揮手打翻食盒,滾燙的粥水濺了我一身。
“我不要!你走開!”
他帶著哭腔喊道,然後用力抱緊周永逸的脖子,把臉埋進去,
“你買的都是難吃的東西!你對我最差了!我要周叔叔買!我要吃巧克力,還要吃冰棍!”
周永逸輕笑出聲,寵溺地揉著文棋的頭發,一口答應:
“現在不能吃冰棍,不過叔叔有巧克力。”
他從口袋掏出包裝精美的糖果,
“等文棋病好了,不發燒了,叔叔就給你買冰棍,吃多少都行,好不好?”
“好!周叔叔最好了!”文棋接過糖果歡呼起來,仿佛病都好了一半。
溫熱的粥灑在我身上,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沈怡可此刻回來了,看著撒在地上的粥,又看了看我。
她默默拿出紙巾仔細擦幹淨我身上的粥,又拿起拖把清理地板。
語氣透露著疲憊和哽咽:
“賀桉,我真的很累了,醫院不是遊樂園,你不要再任性了。”
“我欠你的,什麼時候才能還得清啊。”
她的話不算刺耳,但卻依舊傷人。
看著她眼裏的淚光,我的心好疼好疼。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再拖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