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苗苗的從容轉瞬消失。

她看著我劃動平板，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很快，我找到那份文件，點開播放。

屏幕上，赫然顯示我座位區域的監控。

我方才想起，之前為了照顧生病的流浪貓，

在辦公室裝了寵物監控。

貓送走後，設備一直閑置在桌上，忘了關掉。

現在，這個無心之舉，倒成了證明自己的方法。

我將時間拖到設計稿完成的那天。

畫麵顯示，當天我熬到淩晨，完成了設計稿，

沒有帶走未設置密碼的平板電腦，關燈離開。

十分鐘後，燈亮起，一道人影緩緩逼近。

待那張臉清晰的瞬間，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正是口口聲聲自稱原創的江苗苗。

她瞪大眼，頻頻搖頭，

“不，不是，我沒有偷她設計稿！”

慌亂中，她緊緊拉住程硯的手臂，苦苦哀求，

“硯哥，視頻裏根本看不清我的操作，我是在幫宋總監整理資料。”

“對，你應該記得，那天你讓我找宋總監調取一些文件。”

程硯不動聲色地扯開她的手，

微微蹙起眉頭，向我沉聲澄清，

“知秋，你誤會了，當時我確實讓苗苗找你要資料。”

不得不說，他們現在一唱一和的模樣，倒才像是情侶。

我聳聳肩，成全他們這對苦命鴛鴦，

滑動進度條，把時間調成昨天，

“那這個也是誤會嗎？”

畫麵切換後，全場鴉雀無聲。

視頻記錄下程硯和江苗苗拿走婚紗，換上孝服的那刻。

我閉上眼，屏蔽其中他們曖昧的互動。

但兩人的對話聲格外刺耳。

“硯哥，你把婚紗給人家了，知秋姐怎麼辦？”

“讓她自己看著辦唄，誰叫她不陪你挑禮服，我看她就是嫉妒你身材好。”

“最近是不是又長身體了，讓哥再量量……”

眾人紛紛低頭，不忍聽後麵漸起的聲響。

而剛剛還被蒙在鼓裏的陳女士，不敢看我的眼睛，

頭幾乎垂到胸口，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程硯指節攥得發白，搶過平板，

“知秋，不是這樣的，這就是開個玩笑。”

玩笑？我隻覺得可笑。

當時他不辭辛苦哄我入睡，隻是為了跟別人做這種事。

這時，筱筱輕輕摁下我的肩頭，我才發現自己渾身發顫。

“程總，你跟屬下的私生活我管不了。”

“但婚紗，我需要有個解釋，還是貴司選擇賠付違約金。”

程硯睨了眼縮在旁邊不敢吭聲的江苗苗，

以我從沒見過的低順態度，唯唯諾諾，

“餘小姐，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現在婚紗也完好無損。”

“我們可以配合修改您說的問題，也請您原諒。”

見筱筱沒有反應，程硯以為能鬆口氣時，

平板不合時宜地再次發出了聲響。

我迅速捂住筱筱的耳朵，但還是遲了一步。

“肥豬客戶。”

“你也該讓客戶好好減肥。”

程硯對筱筱那些不堪入耳的身材羞辱，字字句句清晰。

每播放一句，程硯的臉色就白了一分。

筱筱神色淡然，語調沒有半點波瀾，

“這也是玩笑嗎？”

程硯嚇得踉蹌後退，險些倒在地上。

他嘴巴不停張合，卻解釋不出一個字。

如果不是筱筱親自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惡語相加的，

居然是堂堂餘氏集團的千金。

或許他現在內心隻剩後悔了吧。

筱筱示意保鏢拿過平板，遞給我的瞬間，

無意間掠過屏幕，又猛地抽回手。

我慌慌張張摁掉屏幕，連聲勸慰，

“別看了，我沒事。”

她卻擋開我的手，

指尖顫抖觸碰畫麵，執意看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不在的一個小時內，

程硯如何當著眾人肆意地辱罵、傷害我。

仿佛那種種痛苦都落在了自己身上，眼淚滑落。

她繃緊下巴，揮揮手，

保鏢們了然地摁下程硯和江苗苗。

“憑什麼抓我！我沒有做錯！”

“明明是宋知秋抄襲，你們看清楚手稿在我這裏啊！”

江苗苗仿佛魔怔了，不斷將矛頭指向我。

然而看清事實的眾人，

無一例外朝她投去冰冷而厭惡的目光。

程硯離開前，看向我，頓了頓，

“知秋，我一時糊塗，你聽我解釋。”

我合上眼，熬了三天的疲憊感姍姍來遲，

一股無力感猛地抽空了四肢。

倒地前，筱筱的呼喚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