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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溫柔江山不溫柔
雨聞撈詩

第三十二章 搭台唱戲

有人自覺充當了解說人的職位,說:“這位釋罪大師,以前是涼國的將軍。在涼國戰敗之後,他徒步走到金陵,跪求當時的清涼寺住持同意他出家。他在清涼寺待了七十多年了,從來沒有出過寺門,今天真是奇景啊奇景!”

“涼國的將軍?為什麼來清涼寺出家?難不成……”

負責解說的那位貴族公子興致更濃,眼睛放光地說:“他出家之前出身涼國皇室,有公侯的爵位,後來被那個造反的丞相脅迫,率軍攻打我國。據說這小子是個狠人,為了除掉那個造反的丞相,不惜和榮國的韓王勾結,不斷地輸送情報。之後榮國大勝,涼國慘敗滅國,許多人身首異處。或許是覺得愧疚吧,這小子來到了金陵,據說他出現在清涼寺上一位住持麵前的時候,都沒個人樣了……”

前塵往事,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酸楚和苦痛。

年僅二十三歲的高高在上的少年,在世人的供奉和追捧中過日子,且一切都心安理得。當有一天,有一個人想搶奪他的如山的財富和高高在上的權力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奪回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他當然恨極了那個造反的丞相,恨極了那個踐踏皇室尊嚴、殘害皇族性命的猛虎,他心中洶湧的怨恨,促使他尋求一個他認為最殘酷、最幹脆的辦法結束困局。

他想到了榮國人,想到了韓王。

他真誠地和韓王合作,依靠自己的地位,盜取各方情報,毫不吝惜地送給韓王,送給榮國人。戰爭形勢很快得到扭轉,那個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人也很快得到了應有的慘烈懲罰。

可是,和那個竊國大盜一樣麵對冷酷的死亡的,還有無數的同胞。

短短兩天,他幾乎因為同胞們被迫的互相廝殺和哭嚎而震的失聰,血腥味讓他長久地泡在恐懼當中,且在餘生中時時入夢。

在這場同胞間的廝殺中,他勉強保住一條性命,卻失了一條腿。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覺得生不如死。

是的,他殺掉了猛虎,但是他招來了群狼。

他逃出了狼狽回國的隊伍,拖著一條殘腿,一步一步往榮國都城的方向走。

他完成了最初的目標,重新奪回了屬於他的宗族應該有的地位,但若說誰要為那些無辜慘死的人負責,他覺得,在活著的人裏,他最有資格。

漫長的懺悔之路,也是漫長的救贖之路。

他幾次因為傷重而昏厥,一路乞討,一路打聽,終於到達了榮國的都城金陵。

金陵真是繁華,卻不是埋骨之所。那些冤魂應該會感到孤寂吧,那麼就由他陪伴他們吧。

這一陪,就是七十多年。

這七十多年的無情歲月,原本已經磨平了他的少年意氣,洗刷了他的貴族風流,漂白了他的領袖風采,更——揮去了他的故鄉夢。

故鄉啊,涼國啊,也消失了七十年啦……

如今,那片土地上建立起了一個名叫黎國的國度,有了新的皇族、新的貴人。

直到那天晚上,那個國家裏的小小的和親公主,帶著她的一身清冷孤傲之氣,夾著俗世的風塵,闖入了清涼寺,一句“落葉歸根”,扣響了他緊閉的心扉,好像一潭沉靜多年的古井,忽然被人投入了一顆巨石。

嘭!他蒼老的心臟竟然有了回響!

那一刻,他有了回家的心思。

回家?

回家!

雖然家已經不再是家,雖然故人不再是故人。

七十多年了,他應該把罪都贖幹淨了吧?

應該幹淨了吧?

如果沒有,他也懇請上蒼,懇請神佛,懇請那些底下的冤魂,讓他能夠葬在故土,哪怕將來靈魂飄到阿鼻地獄,接受最嚴厲的懲罰,他也心甘情願。

於是他接受了宋明臻的提議,出現在了大殿之上,將一個又冷又硬的饅頭捧在手上,送給了宋明臻。

送饅頭?

對,送饅頭。

釋罪知道,宋明臻需要這個饅頭。

除了宋明臻,在場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坐在司安樂旁邊的司如意更是臉色慘白,因為此時此刻,他的父皇眉尖微蹙,正在遠遠望著她,好像在說:“蠢貨!你做的好事!”

恰在此時,守在大殿門口的太監又趨步走上來。

皇帝司瑞的臉色更陰沉了些。

果然,正如所有人想的那樣,靖安王家二公子武平川到了。

不早不晚,不尷不尬。

聽說西北近一個多月都在下大雪,雪都有半人高,有些人懷著僥幸的心理祈禱武平川不能按時到達,這樣一來,至少能過一個比較舒心的年節。

可沒想到,這家夥還是來了,在大家都不想見到他的時候。

不等神僧們誦經完畢,皇帝揮揮手,讓太監們引著他們離開。

武平川穿著一套火紅的勁裝,一邊解下身後黑色的披風,一邊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大殿。明明已經洗去了一身的塵土,明明已經換過了衣服,但人們還是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西北大雪的肅殺和靖安王二公子的野性。

靖安王府二公子武平川,身長八尺,鳳目龍眉。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跳動著健康的光澤,淩厲的五官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梳著一頭瀟灑的馬尾辮,辮子上綁著一條撕咬著寒風的紅色發帶。皮靴和地板撞擊,發出鞺鞺鞳鞳的聲響,像有節律的鼓點,等待著每一次強有力的攻伐。

宋明臻與所有人一樣,一眼不眨地望著武平川。她原本還擔心武平川不能及時趕到,幸好來得及。

武平川是今天戲台上的另一個主角,沒有他,宋明臻編排的戲,要怎麼唱呢?

武平川跪在地上,一套跪拜禮被他行得大開大合,尤其是他板直如鬆的身體,讓人險些以為他不是來覲見的,而是來示威、下戰書的。

他從沒有向別人施過這麼大的禮,能比較準確地完成,已經是難為他了。

他山呼萬歲,說:“臣武平川,奉家父靖安王武崇貴之命覲見陛下,並獻上貢禮。祝陛下福壽安康,國祚綿長!”

司瑞扯出一個笑來,抬手讓武平川免禮,說:“聽聞西北大雪,你辛苦了——靖安王可無恙否?”

“父王他——不好。”武平川說。

這小子,連麵子上的話也不會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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