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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鳧

第八章 問藥空容

第八章 問藥空容

晨曦剛從雲層裏透出一絲微光,徐含繡疲憊地起身,她坐在關山的房裏,一夜未眠……

片刻,外頭響起了一陣颯颯的劍舞聲,她推窗看看天色不由狐疑,按天台派的規矩,門下弟子總是卯時二刻彙於劍坪練劍的,現如今卯時都還未到。

她披起外衣走出去,遠遠看見太極劍坪中央有個陌生的人影。她又走近了幾步,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昨日帶關山回天台的馮笑。

徐含繡沒好意思打擾他,轉身正欲離開,卻聽背後遠遠的傳來馮笑的聲音:“徐姑娘留步。”

她轉過身,見馮笑已把劍收在身後,她微微頷首行禮:“馮公子這麼早就起來練劍?”

“一向如此,習慣了。”他隨和地笑了笑。

“馮公子難道一會兒就準備動身?”

“正是,早去早回。”他看了眼徐含繡,頓了頓又眯起鳳眼微笑道,“得盡快替關山兄尋得解藥才是。”

她被他笑的有些心驚,不明白馮笑這話是無心還是有意……

馮笑旋即又說,“能否煩請徐姑娘去催催我那侍女,她怕是睡得正香呢。”說著他兀自低眉笑了起來,眼中帶著一絲柔光。

徐含繡當即應了,戚筱鳳住的地方離這兒並不遠,她趨步前往,走到門外叩了幾下不見什麼動靜。她輕輕一推,那門竟沒有上鎖。走進屋裏,隻見戚筱鳳正如馮笑所言睡得異常香甜。

“梧桐?”徐含繡叫了她兩聲,她卻完全沒有要醒的意思,徐含繡提高了點聲音,戚筱鳳還是沉沉酣睡,無奈之下她隻好動手推了幾下,戚筱鳳終是被搖醒,睡意朦朧的揉著惺忪雙眼看著徐含繡發愣。

“梧桐妹妹,馮公子一會兒就要啟程了。”

“什麼梧桐……”她含含糊糊的問了句,徐含繡正納悶,她突然眼睛一睜沒來由地叫到:“啊!馮笑是不是溜了!”說著她拿起床頭的衣服鞋襪穿上,跌跌撞撞的奔了出去,徐含繡跟上她一路跑到了太極劍坪。

此時馮笑還在劍坪正中揮舞長劍,戚筱鳳跑了幾步突然停住了,她老遠看著他。舞劍時候的馮笑劍法淩厲,身姿挺拔,絲毫不見平日裏玩世不恭的樣子。他眉峰微蹙,薄唇輕抿,一柄利劍在周身翻飛遊走,神色認真至極,招式不容分毫有差。

戚筱鳳忽覺低落,這樣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或許真的還不夠了解馮笑,十年曆練,江湖血雨,足以改變一個少年。

她緩緩走過去,才邁出幾步,馮笑的餘光就瞧見了她,劍身“嗖”地一下被他迅速收入劍鞘,如行雲流水般連貫。

他大步走來,眉角還懸著額頭趟下的汗,他氣息略有急促地看著戚筱鳳,像在等她先開口。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戚筱鳳理理自己歪歪扭扭的衣襟問道。

馮笑低頭,看她頭發亂糟糟,一臉的睡眼迷蒙:“我哪像你,睡得像隻豬。”

戚筱鳳猛得抬頭,剛想發作卻正迎上他的笑臉,如三月春桃眉眼如畫,和夜裏看到的又有些不同,她癟癟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馮笑撣去舞劍時揚在衣袖上的塵土催促她道:“快去洗把臉吃點東西,等我換身衣服就走。”

“嗯。”戚筱鳳應著,別轉身要走。馮笑又把她給叫了回來,低頭看著她的衣襟不由皺了下眉毛,他伸出手細細替她捋平了蹙成一團的褶皺。

戚筱鳳仿佛一下子醒了過來,猛地連退兩步,雙手護在胸前叫道:“你、你幹什麼!”

馮笑不屑的輕笑了一下:“你真是個笨蛋。”他說著握住戚筱鳳的肩迫使她轉過身去,又往徐含繡的方向輕輕一推,語氣不容辯駁,“快去。”

“你才是笨蛋,你還是壞蛋、混蛋!”戚筱鳳對他伊哩哇啦一通氣呼呼的亂叫,馮笑絲毫不加理睬,背過去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了。

徐含繡帶著戚筱鳳去填飽了肚子,左等右等馮笑不來,索性出去散步,她臨走前總想再去看看關山。

“徐姐姐,能帶去看看小山叔嗎?我想和他告個別。”

徐含繡麵有難色,她並不想讓他們知道關山已經走了,便搪塞道:“師兄還在靜養,怕是不方便。”

“我看一眼就走,不打擾他。”

“這……”

看她說話支支吾吾,戚筱鳳不免又胡思亂想,她抓住徐含繡的手問道:“是不是小山叔狀況不好?”

“沒有,他沒什麼大礙,但現在最好不要打擾他。”

“可……”

“你就讓他好好歇著吧。”馮笑從背後繞到戚筱鳳身側,扇子一展,拖長了音調說道,後麵竟還跟著剛從汴州趕回來的唐立。

戚筱鳳見他換了一身衣裳,原先低調的玄色衣袍換作如今這身直襟長袍,領子和長袖以金線繡流雲紋,他劍眉星目,豐神俊朗,笑的時候透出一股非凡的英氣,和穿玄色袍子時的他截然不同。眼前的馮笑周身透著高高在上的冷冽之氣,他折扇一揮,袖間散出熏染後淡淡的蘇合香味,雖好聞,但讓人覺得難以親近。

“出門辦事還翻什麼行頭。”戚筱鳳諷了他一句。

“我又不像你……”他俯身湊到她耳邊,折扇在麵前一遮,低聲說,“還得喬裝逃婚。”

戚筱鳳氣得伸手就要錘他,馮笑扇子一檔,冷冷說道:“怎麼,還敢對主子動手,想領罰是不是?”

她被他倏忽之間變化的態度嚇得一愣,偷瞄了眼一旁的徐含繡,立馬規規矩矩收了手。

馮笑與何掌門作別後立即帶著戚筱鳳下了山,唐立早在山腳處備好了馬車,吃穿用度幾乎一應俱全。

“笨蛋,連個侍女都扮不好。”馮笑在馬車裏笑著責備她。

“我沒幹過這些,不好意思,伺候不了你這貴公子。”戚筱鳳往邊上挪了一點,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你一個千金小姐,沒伺候過人,總被別人伺候過吧。”馮笑順勢往她旁邊挪了過去,正色說道,“幸好那徐含繡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天台派也不是會惹事的門派。”

“噢,我知道了。”戚筱鳳也怕鬧出麻煩,便悻悻地應了。

但馮笑卻不以為意,又往她身邊靠了靠,緊挨著她突然不懷好意地笑道:“不用知道了,反正這裏隻有我們兩個。”

馮笑此時湊的極近,近得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微熱鼻息和身上縈繞的蘇合香氣。

戚筱鳳“噌”地一下滿臉通紅,她試圖往後挪,但已經退到了邊緣,他那雙頗為風流嫵媚的雙眼緊緊盯著她讓她無處可逃,那仿佛不是一種示好,而是壓迫。

“別……”她瑟縮著,顫巍巍地要離開,忽然腦袋上不合時宜地輕輕挨了一下。

“笨蛋。”馮笑敲了一下她的頭頂,又退了回去。

戚筱鳳依然躲在角落,心砰砰直跳,她對他的感覺應是害怕和警惕占據了更多。

馮笑是個聰明人,戚筱鳳此時的眼神他看得明明白白,他沉著臉,開合把玩起手中的扇子,默然不語。

沒關係,他不急。

空容山距天台並不遠,馬不停蹄地行了半日便已到山下城鎮。空容山雖叫山,但並不高,也不險,若說土坡定然比土坡大不少,之所以叫空容,是因為其中山洞繁多且錯綜複雜。

山下的城鎮頗為繁華,集市上熙熙攘攘,該有的一樣不落,儼然一副小杭州的景象。

馮笑命唐立將馬車趕到最熱鬧的平樂街,從長街的一頭向另一頭緩緩駛去。馮笑用折扇掀開車窗簾子的一角往外看,眼神銳利地掃過每個路人每家商鋪。

“快上山啊,你怎麼還有空看街景。”見馮笑不緊不慢的樣子,戚筱鳳心急如焚,人坐在馬車裏直跺腳。

他笑而不答,任她一個人去著急,自己仍舊看著窗外。

馬車途徑一座酒樓,馮笑雙眼一眯,當即示意唐立停車。

“你在車上待著,我去去就回。”馮笑留了句話便迅速跳下馬車,戚筱鳳一掀簾子,隻見他筆直往酒樓走去。

酒樓外巷子轉角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席地而坐,乞討的破碗擺在腳邊,碗裏隻有零星幾個銅板而已,看樣子“生意”並不好。

馮笑閑庭信步地搖著扇子,垂眼打量了叫花子一番,叫花子則從他的鞋靴一路向上看過去,直到看清他真假難辨的笑容和他從袖中掏出的一錠明晃晃的銀元。

馮笑直接攤開掌心將銀元送至叫花子麵前。那叫花子兩眼瞬間一亮,伸手就要把銀元納入囊中,卻不料馮笑五指緊緊一握又迅捷收了回去。

他低頭笑笑,嘴角上揚,雙眼卻如凜冽寒冰不帶絲毫感情,看得叫花子竟背後一涼。

他笑了兩聲,如脅迫般對地上的人說道:“打聽個人。”

叫花子是三教九流中最會察言觀色的,他見此人不是易於之輩便頗為識相的說:“公子請問。”

“杏林老翁現居何處。”

“毒老頭?他啊,隻會在兩個地方,一是他的山洞,二是那邊對門的賭莊,不過他今天沒來。”

“哦?他好賭?”

“這位公子不是鎮上的人吧?那家賭莊基本就是他養活的了,一輸甚至可以輸掉黃金萬兩!”

“贏呢?”

叫花子聽言突然一哂,他見狀也不由暗笑起來,頓時了然於心。

馮笑的描金扇麵輕抵在鼻尖繼續問道:“那他住在哪個山洞?”

“山腰那兒,從左往右數第七個,不過……”叫花子撓了撓頭,“毒老頭不輕易見人,即使見了也不一定要的到他的毒,即使要到了也得在一個月裏用完。”

“一個月用完?什麼意思?”

“裏頭有幾位味藥隻有他能解,而這幾味一旦過了一個月就會藥效盡失。”

“有點意思。”馮笑輕笑了兩聲,幹淨利落地把銀元扔進叫花子的破碗裏,他回頭看到戚筱鳳坐在車內正掀開簾子看著他,忽覺心情格外明朗,便又掏出一錠丟給了叫花子,隨後扭頭轉到巷子的另一側去,不多時便再次回到馬車上。

“你找那乞丐幹嘛?”戚筱鳳看他回來不明就裏地問道。

“打探消息。”

“叫花子能知道什麼……”

馮笑扶額無奈地笑了起來:“戚筱鳳啊戚筱鳳,你這腦瓜實在笨的很。”他說著抬手用扇子敲了她腦袋兩下,戚筱鳳像隻氣得要咬人的兔子,馮笑倚袖支頷,淺笑著看她鬧鬧騰騰,旋即從身後掏出一個糖人在她眼前晃了晃。

戚筱鳳突然安靜了下來,瞬間從惱羞成怒變為笑逐顏開:“你什麼時候買的?”

“剛才。”

“你知道我喜歡這個?”戚筱鳳接過糖人愛不釋手地細看起來。

“你不是每次去廟會都要買麼。”

馮笑無心之言卻令她狐疑:“你怎麼知道的?”

他哈哈幹笑了兩聲,側目看向別處搪塞道:“猜的,小孩子都喜歡這個。”

“是嗎?”戚筱鳳盯著他仍有些疑惑,馮笑立即岔開話題叫唐立去不知什麼地方取了個匣子帶著,隨後驅馬前往空容山下。

正午剛過,當頭的豔陽灑在空容山,從山腰起就錯落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十數個山洞,他們順利走到叫花子說的那個,馮笑清了清嗓子往幽暗的洞口畢恭畢敬的叫到:“杏林前輩可在?汴州馮笑求見。”

漆黑又深不見底的洞內回蕩著他的聲音,卻最終歸於寂寂無聲,無人應答,馮笑又喊了兩遍依然沒有動靜。

戚筱鳳環顧四周,茫然問道:“會不會不是這兒?”

馮笑悠然地撫扇而笑:“就是這兒,看樣子得逼他自己出來。”

“你有辦法?”

他自負地挑了挑劍眉低聲說:“沒有我馮笑辦不到的事。”

他仰頭看了看日輝,朝身後的唐立說:“算了,我們下山,等天黑山路就不好走了。”他又刻意地重重歎了口氣,“唉,這一箱金錠搬上來還要再費勁搬下去。”

馮笑揮揮手準備舉步踏上歸途,突然,洞內傳來幾聲咳嗽,一個蒼老的聲音幽幽在裏頭發話道:“是馮三公子要找老朽?”

馮笑衝戚筱鳳眨眨眼,得意地回過身麵向洞口。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穿得竟也如乞丐般襤褸,皺紋布滿了麵龐,他費勁地睜著耷拉的眼皮,抬頭看了看馮笑:“總聽聞馮三公子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啊。”

馮笑在心底對他這番恭維報以幾聲冷笑,但麵上卻仍舊恭敬,禮數周全的叫唐立拿出帶上山的一隻匣子遞到老翁眼前,他使了個眼色,唐立打開匣子,隻見裏頭金光璀璨耀眼奪目,那杏林老翁看得雙目發直挪不開眼,馮笑則立即命唐立合上蓋,故作姿態地躬身說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哪裏哪裏,不知馮三公子找老朽所為何事?”

“不是什麼大事,打聽個人罷了。”

老翁溝壑縱橫的臉原先堆滿了笑意,如今聽了馮笑的話卻突然變臉,他馬上別轉身斷然回絕說道:“想打聽買主?嗬,三公子還是請回吧。”

馮笑不動,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他走到老翁身邊笑道:“前輩鐵骨錚錚,重信守諾,我又怎會讓您為難?我呢,隻不過想知道一點點線索,壞不了您的規矩。”馮笑邊說邊掂量起一塊沉甸甸的金錠,他斜睨起狹長的鳳眼將老頭貪婪的神態盡收眼底。

“那你先說說要打聽點什麼老朽再做判斷。”

聽他口風略有鬆動,馮笑忙繼續說道:“想問問前輩,這一個月裏有多少人找您買過藥,分別都是什麼時候。”

“這……”老翁有些為難,生怕這些消息會透露出買主身份,他猶猶豫豫思考了許久也沒做出個決斷。

馮笑見他猶豫便知還有轉圜的餘地,遂趁熱打鐵激了他一激:“這樣吧,我與前輩賭一局,若我輸了,隻字不問,若我贏了,還請前輩如實相告。”

一聽這“賭”字,老翁眼裏又閃過一抹光彩,但他打量了馮笑幾眼,江湖上早就聽聞馮笑手段高明、笑裏藏刀,他不想以身犯險,於是這老奸巨猾的毒師陰惻惻幹笑了幾下,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老朽不和三公子賭,老朽要和這小姑娘賭!”

他布滿褶皺的手直指戚筱鳳,戚筱鳳抬頭朝馮笑擺擺手:“不行,我……”

“可以!”馮笑全然不顧她此刻求救般的眼神一口答應。

老翁放聲笑了起來,驚得山上的鳥雀撲著翅膀四散飛起。馮笑淡定地退了一步走到戚筱鳳背後,俯身在她肩頭輕輕一按:“別擔心,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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