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降孤島（下）

在礦工營地，關飲河和小七再次見到秦武羅。

秦武羅麵露春風，顯然對他們二人的表現十分滿意：“兩位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幫我把人給帶了回來。”

“我們也是幸運，跟他們兩個剛好碰了個正著。”關飲河跟小七走上前去，謙道。

“哎，”秦武羅卻眼神一斜，望了望兩人，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然，這座島這麼大，兩位怎麼偏偏就選中了先去礦場呢？”

聽了這話，關飲河和小七都有些心虛，秦武羅話說得委婉，卻是在暗示說，他知道他們兩個有心在調查蛇王眾人在島上行事的目的，而這也正觸犯了他們的禁忌。

兩人初來乍到，本來應該安守本分，不宜多管閑事，所以都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這時，秦武羅神情稍稍收斂，正色道：“兩位，秦某醜話說在前頭，我把蛇王腰牌和島上地圖交給你們，是方便你們給我做事，不是方便你們在這島上四處查探的。你們今天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暫且不跟你們計較，若是日後再有這樣的情況，就別怪我在蛇王麵前不說好話了。”

關飲河聽了秦武羅這般訓斥，心中卻有些忿忿不平。

先前小七責備他對那夥人出手，他已經是強忍了一口氣，現在又被秦武羅這般威脅，心裏更是不快。

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小七搶先道：“秦管事，我們初到島上，不懂規矩，犯了禁忌，的確是不應該，小七和阿河跟你賠個不是。蛇王這裏人手眾多，管事的手下，更是高手雲集，找人這種的小事情，派給我們兩個去做，必定不是真的遇到什麼難處，而是因為看得起我們。管事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以後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還請不要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就先告辭了，蛇王那裏，還請管事的多說好話。”

小七這一番話，關飲河聽得並不太明白，但是他也不得不在心裏感到欽佩，無論如何，他是說不出這麼得體的話。

雖然還是有些不服氣，但是想到自己遇事就隻有與人衝撞這一種辦法，關飲河也稍稍感到有幾分羞愧，於是把心中的怒氣給強按了下去。

而在秦武羅那裏，心裏對小七卻是嘖嘖稱讚，這個小姑娘不僅言行得體，而且眼光獨到。

想必她已經看出來，蛇王這裏雖然是人手眾多，但都是一幫烏合之眾，比不得他們兩個仙宗弟子。

如果她和關飲河要硬來，那還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所以她既然肯和氣地跟自己做交易，那麼他也不好太過不講情分，以免場麵不好收拾。

隻見秦武羅笑道：“既然小七姑娘都這麼說了，在下若還是斤斤計較，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我看，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蛇王那裏，就由我替兩位去說。若有結果，明日一早必定告知二位。”

本來關飲河還想問問秦武羅，他們帶回來的那兩個人好好的為什麼會發瘋，但是事已至此，秦武羅已經掐了話頭，不好再多說什麼，便和小七一起向他辭行。

關飲河和小七走後，秦武羅轉身走入營地裏唯一的那間華麗大屋。

隻見屋內正堂之上，放著一座虎皮大椅，一個獨臂壯漢，看上去五十多歲，身形碩大，威猛過人，正擁著兩個赤身的蛇女，在忘我親熱。兩名蛇女豐滿妖豔，眼神迷離，纏著那壯漢，嬌喘陣陣，不時蠕動，看得人血脈噴張，難以自持。

秦武羅卻見慣了般，走到座下，道：“蛇王。”

蛇王聽了，赤著上身端坐起來，兩名蛇女已披上輕紗退下堂去。

“怎樣？”蛇王端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

“那兩個跑出去的手下，已經抓回來了，如何處置，還請蛇王示下。”秦武羅道。

“嗯……”蛇王沉吟了一聲，眉頭輕皺，道：“送到季先生那裏去吧，這件事情若有解決之法，還是得依仗他老人家。”

“是。”秦武羅領命之後，又說：“還有一事，今日島上，來了兩個遺劍峰天選門的尋劍弟子。”

“噢？”蛇王一聽，心下疑惑：“仙宗弟子，怎麼找到這海外孤島來？”

秦武羅道：“這座島雖然地處海外，但是水晶異象如此浩大，被那些仙山高人覺察到，也不足為奇。據那兩個人所說，他們以為是以為有神兵出世，所以查到這裏。”

蛇王微微點了點頭，考慮了片刻，又問：“會不會是老鷹派來的雛兒？”

“嗯……”這一層秦武羅也並不是沒有考慮道，卻見他說：“目前來看，還不好說。”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老鷹在沿海一帶把我們咬得這麼緊，說不定會追到海上來。我們的大業才剛剛起步，不容有失。這件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蛇王道。

“是，屬下自有分寸。”秦武羅道。

“好，下去吧。”蛇王揮了揮手，已躺了下去。

秦武羅回身走下堂去，嘴角微微揚著，似乎心中已經有所謀劃。

從礦工營地出來，已經是午後光景，太陽從回去的路上迎麵照來，照得關飲河心中也一片明朗。

對這座神秘島嶼的種種困惑，在刺眼的陽光下，漸漸淡了下去，浮上心頭的，是關飲河覺得，他還欠小七一個道歉。

他忐忑地望向小七，道：“小七，對不起。”

“嗯？”小七回過頭來，卻不知他是何意。

“早上在河邊，對那夥人貿然動手，是我太過衝動了。你說得對，對待這樣未知的處境，我的確不應該這麼莽撞。”關飲河解釋道。

看到關飲河難得認真的樣子，小七卻樂得笑了出來。

一向隻一意孤行，絲毫不在乎別人會怎麼想的關飲河，居然也學會道歉了，隻見小七笑道：“一件小事而已啦，不用放在心上，你也是擔心我，才會出手的。說起來我也有不對，我不應該給你臭臉的，對不起，阿河。”

見小七像是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關飲河也知道自己是多慮了。

不過，能夠說出自己的一件心事，他也覺得心情無比舒暢。

望著小七燦爛的笑容，關飲河也不禁陪著她笑了。

如果這就是新生活的開始，也挺好的，不是嗎？

正在這時，一陣“咕咕”聲從肚子裏傳了出來。

關飲河一陣窘迫，道：“小七，我們好像一天都還沒吃過東西了。”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吃好吃的吧。”小七道。

“好吃的？”關飲河不解：“我帶了幹糧，你帶了什麼？”

“唔……”小七神秘地望了他一眼，道：“不告訴你。”

說完，便轉身快步往小屋的方向跑開了。

“小七，等等我！”關飲河自覺好笑地搖了搖頭，也追了上去。

兩人回到溪邊小屋前，太陽已經偏西，小七隻神神秘秘地扔給關飲河一句“你先在這裏等著我”，便一個人跑到屋後去了。

關飲河在屋前的大石頭旁坐著，等著小七究竟會帶來什麼“好吃的”。

沒過多久，隻見小七從屋後抱出一隻紅冠錦衣的野山雞，興衝衝地朝關飲河跑來：“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關飲河簡直驚掉了下巴，他仿佛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口水流出來了：“哇！小七！你真是太棒了！你去哪裏抓來這麼大一隻野山雞！”

小七笑道：“這是我昨晚在樹林裏取木材建房子的時候捉到的，就想著，我們在這座島上也不知道要待多久，總要吃點好吃的吧。”

小七捧起那隻山雞，在關飲河麵前晃了晃，那隻山雞被小七這麼一弄，“咯咯”地叫了一聲。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誘惑！

“我現在就要吃了它！”關飲河在即將到來的美味誘惑麵前徹底折服了。

“哈哈哈，”小七衝他狡黠一笑，道：“你去林子裏撿些柴火回來，我去河邊把雞洗淨。”

小七這一建議，竟又出乎關飲河的意料，他反過來提議道：“殺雞這麼麻煩，要不我來吧，你去撿柴火。”

卻見小七白了他一眼，嗔道：“看不起我是女孩子是嗎？快去撿柴火！”

“好吧。”關飲河無可奈何，隻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小七莞爾一笑，不置可否。

當烤山雞的香味飄揚在河岸上空，天已經全黑了。

兩人並不知道，在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上，一個在樹影下的暗紅色身影，隱沒在夜幕深處，凝望著河邊那片搖曳著的稚嫩火光。

“你們，終於來了……”

在這座島上，他等待著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現在，他心中的那個計劃，終於可以著手施展開來。

眼前的這兩個人，還有即將來到的，都將會在他的設計之下，一一解開縈繞著這座島的所有謎團，一步步走向他計劃的終點。

他們將對這背後的一切一無所知，直到他們真正掌握，承受真相的能力。

“不要讓我失望，關飲河。”

在海島的某處，一座隱秘的山洞內，漆黑的石室裏，豆大的油燈光照出方寸昏黃。

突然光影搖晃，一個黑衣少年風風火火走了進來，帶來的晚風，險些把那燈光吹滅。

隻見他向著一處昏暗的角落，道：“先生。”

那是另一個黑色的影子，隱藏在黑色的長袍之下，仿佛與這黑夜融為一體，難以分辨。

少年向著那個影子，仿佛向著無人之處。

“嗯。”悄若無聲的一句回應，從黑暗中傳來，仿佛傳來的，就是黑暗本身。

“關飲河也來到了島上。”少年繼續說。

“關飲河？就是你經常提到的那個關飲河？他來做什麼？”黑暗之中，驀然亮起兩點寒光。

“據他說，他現在已經離開了聖教，他現在是代表遺劍峰天選門，來這海外尋找墨羽劍。”少年解釋道。

“哼！”那黑暗裏發出一聲冷哼，道：“離開？我穀神教豈是這麼隨便，想加入就加入，想離開就離開的？‘地澤萬物，穀神不死’。一日入我穀神教，就算是死了，也是我穀神教的鬼！”

“我是不會就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的！”黑衣少年也咬牙道。

這時，外間傳來一個聲音：“報！”

“什麼事？”那黑暗裏的聲音問。

“先前跑丟的那兩個人，已經抓回來了，蛇王吩咐，送過來給季先生處置。”那蛇王的手下如實稟報。

“隻有一個用處了，送進去喂我的寶貝吧。”

那人沉默了一陣，似乎沒想到這個結果，愣了片刻，才回道：“是。”

隨後，一陣推搡之聲傳來，那兩個紅眼怪人，已如行屍走肉一般，被推進了旁邊的另一間石室。

伸手不見五指的石室內，一道淡淡的白光慢慢從角落裏爬了出來，隱約可以看見一隻猙獰的怪獸，撲在了其中一個怪人身上。

片刻之間，狹窄的石室，已然成為任由異獸饕餮的煉獄。緊接著，啃咬聲，咀嚼聲，嘶吼聲，慘叫聲，聲聲傳來，在黑暗中交織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