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演武堂“勝之不武”後,我的日子更難過了。
我被罰去打掃整個演武堂,每天從早到晚。
沈浪和他那群跟班,變著法地折騰我。
他們會故意在我剛拖幹淨的地上倒滿茶水。
會在我擦拭兵器架時,“不小心”把沉重的石鎖推下來。
甚至在我練功時,從背後用沙袋砸我。
我從不反抗,也從不抱怨。
地臟了,我再拖一遍。
石鎖砸下來,我側身躲開,順勢接住,用那股力道錘煉我的下盤。
沙袋飛過來,我用後背硬接,感受那股衝擊力如何在體內流轉、化解。
我爸說過,他這套拳法,精髓在於“化”和“養”。
化外力為內力,養內息於百骸。
挨打,是最好的修行。
沈家的這群人,就是我最好的陪練。
我每天都傷痕累累地回到那個陰冷的小院,然後在深夜,盤膝而坐,用我爸教的呼吸法門調理傷勢。
破而後立。
每一次受傷,每一次恢複,我的筋骨皮膜,我的五臟六腑,都在發生著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我的身體越來越輕,感官越來越敏銳。
黑暗中,我能聽到百米外樹葉落地的聲音。
風中,我能聞到不同花草混合的芬芳。
這一切,沈家人都不知道。
他們隻覺得我懦弱、愚蠢,是個任人欺淩的軟骨頭。
沈浪的嘲笑也越來越放肆。
“沈驚蟄,你就是個沙包!天生挨打的命!”
我隻是笑笑。
隻有一個人,看我的眼神不太一樣。
她叫沈清,是我三叔的女兒。
三叔早逝,她和她母親在沈家地位尷尬,一向沉默寡言。
她長得很清秀,總是抱著一本書,安安靜靜地待在角落。
好幾次,我發現她在我被欺負時,遠遠地看著。
眼神裏沒有嘲笑,也沒有同情,而是一種......探究。
像是在研究什麼奇怪的物種。
有一次,沈浪又帶人把我堵在角落,拳腳相加。
我抱著頭,蜷縮在地上,默默承受著。
他們走後,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發現腿被打得使不上力。
這時,一瓶跌打藥酒滾到了我腳邊。
我抬起頭,看到沈清站在不遠處的回廊下。
她見我看來,立刻轉身,快步走掉了,仿佛那瓶藥不是她扔的。
我拿起那瓶藥,聞了聞。
是上好的貨色。
我笑了。
這堅硬的磨刀石上,似乎也有一絲溫柔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