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這是怎麼了?”
端坐在廊下黃花梨木太師椅上的陸母,正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拂著茶沫,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穿著雍容的旗袍,頭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通身的氣派不怒自威。
見夏媛來,陸母的臉色才緩和些許。
“小媛來了。”
夏媛朝陸母點點頭,站在廊柱的陰影裏,靜觀其變。
陸母輕輕啜了一口茶,才將目光淡淡地掃過跪在地上的林昕可。
“林小姐,你這跪的是哪一出?我們陸家的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能進來跪一跪?”
林昕可身體一顫,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哽咽道。
“伯母,我和阿誠是真心相愛的,求您成全我們......”
“成全?”陸母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勾起嘲諷。
“林小姐,你母親當年沒能如願踏進陸家的大門,怎麼,如今換你來了?這母女相傳的本事,倒是沒丟。”
這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昕可臉上,讓她瞬間臉色煞白。
陸母這是在明晃晃地揭她母親的老底,諷刺她們家家風不正,一心攀附。
夏媛倒是有些意外,原來林昕可和陸家還有這等淵源。
陸誠忍不住開口:“媽,您何必說這些!是我要跟昕可在一起,不關她的事!”
“你閉嘴!”陸母一個眼神掃過陸誠。
“我還沒跟你算賬!為了這麼個東西,鬧得滿城風雨,連累陸氏股價波動。”
陸母重新看向林昕可,眼神銳利如刀。
“你說你們真心相愛?林小姐,你的真心,值幾個錢?”
“是能幫阿誠穩固陸氏江山,還是能替他打理好家族關係,讓他無後顧之憂?”
她不等林昕可回答,便繼續冷聲道。
“我們陸家的媳婦,可以沒有顯赫家世,但必須端莊得體,識大體,知進退。”
“而不是像你這樣,仗著幾分姿色,學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攪得別人家宅不寧!”
“跪在這裏裝可憐,博同情?這套把戲,我幾十年前就見膩了。”
陸母用力放下茶杯,“想進陸家的門?除非我死了。”
林昕可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盡失,幾乎癱軟在地。
陸誠的臉色也更加難看,卻又無法反駁自己母親的話。
夏媛站在陰影裏,看著這一幕,心中並無多少快意,隻覺得一片悲涼。
看啊,這就是她奮戰了五年的戰場,充斥著算計,輕蔑和冰冷的門第之見。
陸母維護的也並非她夏媛本人,而是“陸太太”這個位置的體麵,容不得林昕可這種“不安分”的人來玷汙。
“林小姐請回吧,我們陸家不歡迎你。”
陸母說完,就在傭人的攙扶下上了樓。
待陸母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陸誠瞬間對夏媛黑了臉。
“夏媛,”陸誠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誰給你的膽子在母親麵前嚼舌根。”
夏媛心下一涼,林昕可有一點不舒服,陸誠就不由分說的怪到她頭上。
她不想平白無故的受陸誠的冤枉氣,於是擰眉朝著陸誠回懟:
“陸總為愛奮不顧身的謠言已經傳的滿天飛了,還用得著我來嚼舌根嗎?”
不等陸誠開口,林昕可先抽泣著說道:
“阿誠,我是真的愛你,無論遇到多少困難,我都不會放棄你的。”
夏媛聞言在心裏冷笑出聲。
這些日子她早已經把林昕可和陸誠的過往摸得一清二楚。
二人的確是青梅竹馬,也的確曾愛的轟轟烈烈。
可當初陸家式微,林昕可二話不說就拋棄陸誠飛往國外。
現在陸誠東山再起,林昕可這個時候說不放棄,未免有點太假了吧。
許是老天都聽不下去林昕可的滿嘴謊言,哢嚓一道閃電劃破陰沉的天際。
緊接著,瓢潑大雨毫無預兆地傾瀉而下,瞬間將庭院籠罩在一片水幕之中。
跪在地上的林昕可被冰冷的雨水一激,頓時瑟瑟發抖,看起來更加柔弱無助。
她驚呼一聲,可還是倔強的跪在地上不願動。
陸誠連忙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頭上,滿臉心疼。
夏媛看著這幕,隻覺得諷刺至極,多一眼都不想再看。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陸誠冰冷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夏媛,站住!”
夏媛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陸誠看著夏媛在雨中挺直的背影,又看了看懷裏冷得嘴唇發紫的林昕可,一種煩躁混合著對林昕可的心疼,讓他脫口而出:
“你來給昕可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