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餐時，氣氛詭異。

這頓飯，是她堅持要做的感恩餐。

簡月杉夾起一塊紅燒肉，小心翼翼地放到賀儀碗裏，聲音甜得能掐出水：“儀哥，你最近辛苦了，多吃點。這個我燉了好久呢，肯定比外麵餐廳做得好吃。”

她說著，狀似無意地瞟了我一眼，繼續對賀儀撒嬌：“我記得姐姐以前好像也常給你做這個？不過聽說姐姐家裏出事以後，就再沒下過廚了，真是可惜了。儀哥你不會怪我提這個吧？”

賀儀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寵溺：“怎麼會怪你？你比她用心多了。” 他嘗了一口，讚許地點頭，“味道確實好，火候恰到好處，比某些人當初做的半生不熟強多了。”

他抬眼看向我，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敲打：“詩蘭，你也跟月杉學學，別整天沉浸在過去了。人要向前看，像月杉這樣，心思單純，懂得照顧人，多好。”

簡月杉立刻依偎進賀儀懷裏，軟軟地說：“儀哥你別這麼說姐姐，姐姐隻是還沒走出來吧。我會慢慢跟姐姐學的，隻要姐姐不嫌棄我。”

賀儀語氣縱容到了極點：“你呀，就是太善良。有什麼好學的，你做你自己就最好。”

“詩蘭姐，你怎麼不吃呀？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胃口？”簡月杉忽然看向我，語氣無辜。

“她不餓。”賀儀替我回答，甚至沒看我一眼，“你多吃點，太瘦了。”

我看著桌上油膩的紅燒肉和糖醋排骨，胃裏一陣翻騰。我從小就不吃油膩，賀儀是知道的。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了。”我站起身。

“詩蘭姐！”簡月杉突然站起來，眼圈一紅，“你是不是討厭我？我知道我不該來的，可我真的很害怕一個人住。我這就走。我就知道我不該留在這裏礙你眼！”

說著，她就要往門口衝。

賀儀一把拉住她，語氣帶著怒氣：“元詩蘭！你非要鬧得大家都不開心是嗎？月杉辛苦做的飯，你一口不吃，現在還給她臉色看！”

我看著他緊緊抓著簡月杉胳膊的手，看著簡月杉靠在他懷裏微微顫抖的肩膀，隻覺得荒謬至極。

“我沒有給她臉色看。”我疲憊地解釋，“我隻是頭痛，吃不下。”

“又是頭痛！”賀儀冷笑，“你的頭痛什麼時候能挑個好時候？月杉她有抑鬱症，情緒不能受刺激！你就不能讓讓她？”

讓讓她。又是讓讓她。

我的男朋友，為了另一個女人，理直氣壯地要求我退讓。

簡月杉在賀儀懷裏抬起頭，淚眼汪汪地看著我，嘴角勾起。

我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轉身逃回了臥室。

關門的那一刻，我聽到賀儀溫柔地哄著簡月杉：“別理她，她就是那個樣子。我們吃我們的。”

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我緩緩滑坐在地。

外麵是他們隱約的談笑聲。

就在我無意識把自己的手咬的鮮血淋漓的時候，周先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我下意識要接電話，賀儀推開門，居高臨下看著我，冷冷地：“不是頭痛嗎？今天晚上就給我滾出去好好清醒清醒。”

“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回來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