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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之月黑白之月
聞冰輪

第三章

午飯時間剛過去不久,博剋堂的店員都被安排去了樓上,潘宇一人坐在露台上看手機,故意讓一樓顯得安靜而私密。淩墨飛坐在鬆軟的圈椅上,眼光投向靠牆的那張茶台,韓東亮與王妍君的交談已進行了十分鐘。

從進門後的舉手投足間,這個女人絲毫不像那些頤指氣使的高官太太。被韓東亮帶到靠牆的茶座上,她沒任何特別的表示。在潘宇遞上茶水單時,她看都沒看一眼就說要壺花茶,韓東亮說不如來一泡猛海老生茶吧。她沒有表示異議,眼光和表情是想盡快開始交談的急迫。

淩墨飛看過白淳的照片,作為炙手可熱的博亞航空集團副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老婆,她不論長相、身材、氣質,都不是想象中的樣子。他很奇怪一個外貌如此英俊,仕途如此通達的男人,為何有如此平庸的一個老婆。

這個女人顯然已在十年前甚至更早,就自我放棄了。她鬆鬆垮垮的走路姿勢毫無儀態可言,坐姿懶散,長挎帶的COACH包隨手放在旁邊的座位上。頭發最遲是半年前燙的,波浪已經快直了。幹枯的發質顯然很久沒進行過任何保養護理,用一根普通橡皮筋鬆鬆地隨意紮在腦後。盡管禮貌性地化了點淡妝,卻並未對她那張缺乏保養的、慵懶鬆弛的臉起到多少美化作用。卡其色裙裝與她的身份倒是很符合,華倫天奴的設計剪裁既保守又嚴謹,款式老舊但是價格不菲,穿在她身上不會令人感覺到任何不妥。

淩墨飛注意到王妍君脖頸上掛著一副鉑金鑲嵌如意玉墜,即便在室內黯淡的光線下,也顯得圓潤翠綠,光澤透亮。應該是玻璃種正陽綠,屬翡翠中的極品,按照今年的翡翠行情,至少值40萬。手鐲是與之相配的冰種,質地細膩、晶瑩透明,通體泛著光澤。兩件加起來,價值已過百萬。

淩墨飛將眼光移開,小心點燃一支蒙特雪茄。這個有錢有閑的女人,為何不花點時間去美容院保養一下粗糙幹涸的皮膚,去美發店設計個稍顯年輕的發型,去金格百貨好好選幾套“瑪絲菲爾”、“阿瑪尼”或者“Maxmara”扮靚一下自己,幹嘛戴著價值百萬的珠寶卻把自己弄得像個街坊大媽。

事實上女人的內心世界會非常直觀地表現在她的外表上,憑著多年浪跡天涯的經驗,淩墨飛對自己的觀察結論深信不疑。她已經對這個世界所求甚少,她要的隻是平安度日,唯一牽掛的隻是兒子完成學業後能否順利入職,而以她丈夫的職位權利,這顯然不會成其為問題。她是無憂無慮的,雖然情感世界離她十分遙遠,但夫妻感情甚好,那個既位高權重又英俊迷人的丈夫顯然沒給她造成任何危機感。她對現狀很滿足,既無更多奢求也無任何抱怨。

她盡管長相平庸,眉眼間卻有一種由來已久的、自己都毫無覺察的優越感。除了目前所急切擔憂的針對丈夫的危險,她依然具有掌控局麵的自信。

韓東亮很周到地向她講述著調查所對她丈夫白淳進行的一係列保護工作,向她保證目前暫時不會有危險發生。

王妍君沒有接茬,韓東亮把話鋒引向了徐亞傑。

王妍君在日常生活裏顯然是個話不多、從不嚼舌的女人,但從她的如約而至,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來看,她對於這次信息交流是很急迫的。然而奇怪的是,進門直到現在,除了點茶水,淩墨飛居然沒聽見她開口說一句話。

“徐亞傑跟你先生關係怎麼樣?”

“他是老白的財務總監,最信任的人。”聲音很輕很細,仿佛害怕吵醒睡覺的人。

“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隻是推測啊,”韓東亮故意說得字斟句酌,目的是引起王妍君的注意,“徐亞傑會不會就是想謀殺你丈夫的那個人?”

王妍君驚異地瞪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韓東亮,嘴巴變成一個O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韓東亮等不到她的任何反饋,接著往下說:“邏輯上是這樣的:他想謀殺你丈夫,結果被發現了,他就服藥自盡。”

王妍君的眼睛裏透出一縷光,這縷光與她整個人的氣場很不吻合,雖然轉瞬即逝,但淩墨飛已經很清晰地捕捉到了它的含義——鄙視。她顯然對韓東亮得出這個荒唐的結論非常失望,失望透了,淩墨飛幾乎認為下一秒鐘她就會提出撤單。

“那麼,會不會因為徐亞傑發現了要謀殺白淳的人,而被凶手殺害了呢?”

這次王妍君馬上就說話了,聲音裏顯然有了情緒波動,“那凶手怎麼不直接殺白淳?白淳天天跟徐亞傑在一起。”

“他們下了班也經常在一起嗎?”韓東亮終於找到了突破口,嘴角泛起一絲得意。

“他倆喜歡到處去找美食,小徐和我家老白都是吃貨。”

“王姐也經常跟他們一起去嗎?”韓東亮步步緊逼。

王妍君微微閉了閉眼睛,“我信佛,吃素。”

“那你知道他倆經常喜歡去哪裏吃嗎?”

王妍君搖了搖頭,眼睛裏又泛起一縷冷冷的光,淩墨飛把那縷光翻譯為:這個很重要嗎?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會找白淳經常去的地方下手啊。”韓東亮的反應夠快,淩墨飛點了點頭,那麼多年警察沒白幹。

“小徐去世後,老白就很少出去吃飯了,連單位應酬也基本推掉。”

王妍君是在徐亞傑死後才下的委托,莫非是因為徐亞傑的死讓她感到危機?莫非白淳和徐亞傑有共同的敵人,兩人都是被謀殺的目標?

“王姐,能不能請你告訴我,你認為有人要殺白淳的依據是什麼?”

沉默。

“換句話說,你為什麼認定有人要殺他?為什麼要請我們保護他?”

沉默。

王妍君的沉默與一般人的沉默很不一樣。那是一種沉默中的沉默,仿佛沒有內容,其實容納了太多的內容,還有神秘。那不是本色,也不是本能,而是一種爐火純青的技能。淩墨飛感覺要是沒有特殊的情況,她可以幾個小時、幾個星期、幾個月甚至幾年保持這種沉默。他愈發覺得這個女人的內心與外表極不吻合。

也許是雪茄的煙味開始四處彌漫的緣故,王妍君覺察到了旁邊有人,非常警覺地朝這邊看了一眼。

淩墨飛急忙摁滅了煙,再抬頭時,發現王妍君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她在平和表情的掩蓋下表現出既傲慢又怯懦的樣子,並不是一種折磨他人的方式,而是一種扭曲了的絕望的表現。她也並不是成心想讓韓東亮難受,而隻是在供認她自己的痛苦,那是為了維護一個擔驚受怕的妻子的自尊,是一種隱藏著的乞求。

淩墨飛從開著的落地窗一步跨到露台上,再從露台小圍欄一步跨出去,繞到了博剋堂正門口,與正好走出來的王妍君擦身而過,他需要從正麵看這個女人一眼。

王妍君抬手看了看表,淩墨飛在一瞬間看清楚了那塊玫瑰金滿鑽,表盤上有著特殊四條弧形花紋的手表——格拉蘇蒂小夜曲,價值不低於五十萬!他對格拉蘇蒂手表中的任何款式都太熟悉了。

韓東亮送客回來,望著淩墨飛說:“我懷疑徐亞傑的死跟王妍君來找我下單有關聯。”

“絕對有關聯!我要盡快去見見白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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