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明無微不至地照顧了我三天。

他喂我吃飯，給我擦臉，甚至連上廁所都小心翼翼地扶著我，生怕我摔倒。

他的溫柔體貼，和他手機裏那些惡毒的文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像兩把鋸子，在我心上來回拉扯。

我強忍著惡心，扮演著一個沉浸在喪子之痛中，脆弱又依賴丈夫的妻子。

我變得沉默寡言，時常對著窗外發呆，有時候會突然掉下眼淚。

周明每次都把我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老婆，別難過了，我們還年輕，孩子以後會有的。”

他越是這樣，我心裏的恨意就越是翻騰。

這天，我媽劉芬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媽媽”二字，心中一片冰涼。

果然，電話一接通，她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卻不是關心我的身體。

“然然啊，你怎麼樣了？我聽說你......孩子沒了？”

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話鋒一轉，切入了正題。

“那個......周明答應給你弟弟安排工作的事，沒問題吧？他可都跟同學朋友吹出去了，要是黃了，你讓他臉往哪兒擱啊！”

我的心，像是被泡進了三九寒冬的冰水裏，從裏到外都凍僵了。

我的孩子剛沒了，我的親生母親，關心的卻隻有她兒子的工作。

在他們眼裏，我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到底算什麼？

是不是也隻是換取我弟弟前程的工具？

我突然想笑，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媽。”我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他的工作，你去問周明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蘇然我告訴你，你別仗著懷孕就拿喬，現在孩子都沒了，你再不抓緊周明，我們全家都得喝西北風！”我媽的聲音尖銳起來，充滿了指責。

“啪。”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然後將她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我心軟的軟肋，已經被他們親手剜掉了。

從今往後，我再無所懼。

掛了電話，我捂著臉，肩膀微微抽動，裝作被我媽的話傷透了心，低聲哭泣起來。

周明立刻從洗手間衝了出來，一把將我抱住。

“老婆，怎麼了？是不是媽又說你了？你別理她，她就是個勢利眼！”

他一邊罵著我媽，一邊安撫我，仿佛真的是我的保護神。

我靠在他懷裏，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周明，我是不是很沒用？連孩子都保不住，現在連我媽都嫌棄我了......我是不是成了你們所有人的累贅？”

“傻瓜，胡說什麼呢！”周明拍著我的背，“誰敢嫌棄你？你是我的寶貝，誰也不能欺負你。”

我抬起淚眼，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真的嗎？那你以後會不會也不要我了？”

“當然不會！”他信誓旦旦。

我抓著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那你一定要幫我弟弟安排工作，不然我媽真的不會放過我的。我不想再聽她罵我了，我受不了了......”

周明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但看著我這副樣子，還是心軟了。

他歎了口氣，說：“好，都聽你的，等你出院，我就去辦。你別哭了，再哭我心都碎了。”

我破涕為笑，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他不知道，我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出院那天，婆婆張翠蘭也來了。

她提著一個巨大的保溫桶，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然然啊，身子好點沒？媽給你燉了烏雞湯，大補的，回家好好養養，咱們把身子養好了，再給周明生個大胖小子！”

她熱情地挽著我的胳膊，仿佛之前的隔閡都煙消雲散。

我微笑著點頭，心裏卻冷笑。

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