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好,我是舒建明。”一個沉穩又帶著威嚴的男聲傳來。
舒然臉色一變,想上前來搶我的手機。
“秦汐你瘋了!你給我爸打電話幹什麼!”
我側身躲開,對著電話,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喂,是舒建明律師嗎?”
“我是您女兒舒然的室友,秦汐。”
“我想向您谘詢一個法律問題,如果有人,在明知的情況下,故意侮辱、毀壞他人的骨灰,會構成什麼罪?”
電話那頭沉默了。
直播間的彈幕也停滯了一秒,然後瞬間爆炸。
【臥槽?骨灰?什麼骨灰?】
【不是吧......難道那盆多肉......】
【我靠我靠我靠!我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可能!】
【博主玩這麼大的嗎?這是犯法的吧!】
舒然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她衝過來,瘋了一樣要奪我的手機。
“你胡說八道什麼!秦汐你這個瘋子!你敢汙蔑我!”
我將手機開了免提,舉得高高的,任由她像個潑婦一樣又抓又撓。
電話裏,舒建明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怒氣。
“舒然!你在搞什麼鬼!什麼骨…灰?!”
“爸!你別聽她胡說!”舒然尖叫著解釋,“她爸死了,她精神不正常!她在汙蔑我!”
“我汙蔑你?”我冷笑一聲,將鏡頭對準了那個空蕩蕩的骨灰盒,和我爸的遺像。
“舒律師,這是我父親的骨灰盒,現在是空的。”
“而我父親的骨灰,就在您女兒身後那盆多肉的花土裏。”
“她正在直播,有幾萬名網友可以作證。”
“她管這個叫‘生命的另一種延續’。”
我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字都像一顆釘子,釘進了舒然和她父親的心裏。
舒建明徹底慌了。
他是個何等愛惜羽毛的人,畢生都在經營自己“正義律師”的完美人設。
女兒在幾萬人的直播間裏,被指控用別人父親的骨灰種花。
這對他的聲譽是毀滅性的打擊。
“胡鬧!簡直是胡鬧!”他在電話那頭咆哮,“舒然!你馬上給我把直播關了!馬上!”
舒然手忙腳亂地去關直播,可越急越亂,怎麼也關不掉。
而此刻,直播間的人數正在瘋狂飆升。
“侮辱骨灰”這個詞條,迅速引爆了網絡。
【我天,我剛剛錄屏了,這是真的!】
【太惡毒了吧!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虧我以前還覺得她是什麼生活美學博主,簡直是蛇蠍心腸!】
【@平安帝都,這裏有人公然違法!】
舒然看著滿屏的咒罵,渾身都在發抖,眼淚鼻涕一起流下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隻是想幫她......”
她語無倫次地辯解,可已經沒有人信了。
“秦汐!我求求你!你跟他們解釋一下!你快說我們是鬧著玩的!”
她跪下來抱住我的腿,苦苦哀求。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求你別毀了我!”
看著她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我心裏沒有一絲快意,隻有無盡的悲涼。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沒有理她,隻是對著電話說:
“舒律師,我想您現在應該很清楚情況了。”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侮辱他人屍體、骨灰的行為,可以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情節嚴重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一千元以下罰款。”
“而根據《刑法》第三百零二條,【盜竊、侮辱、故意損毀屍體、屍骨、骨灰罪】,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
“您女兒的行為,在數萬人的直播間公然進行,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我想,這應該屬於‘情節嚴重’吧?”
我將他最引以為傲的法律,一條一條地砸回他臉上。
舒建明在電話那頭,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秦......秦小姐,你先冷靜一下。”
他的聲音不再威嚴,甚至帶上了一絲顫抖和懇求。
“這件事,是然然不對,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我們私下解決,好嗎?隻要你現在站出來,澄清這是一個誤會。”
“私下解決?”我笑了,“好啊。”
“我的要求很簡單,讓舒然,對著我父親的遺像,磕一百個響頭。”
“然後,讓她在所有社交平台,公開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向我,向我父親,向所有被她欺騙的網友道歉。”
“最後,我要她親手,把那盆多肉裏的土,一點一點,用篩子篩出來,把我父親的骨灰,還給我。”
“你!”舒然尖叫起來,“秦汐你別太過分!”
“過分?”我盯著她,一字一頓,“這比得上你對我爸做的事嗎?”
電話那頭,舒建明沉默了良久。
“小姑娘,路還長,別把自己的路走絕了,對你沒好處。”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這是威脅。
我聽懂了。
一個頂尖律師的威脅,分量有多重,我比誰都清楚。
可我不在乎了。
我爸都沒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對著手機,也對著直播間裏所有的人,輕輕地說:
“舒律師,你不用威脅我。”
“我現在就報警。”
“我相信,法律會給我一個公道。也相信,會給您這位‘正義之光’,一個公道。”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然後撥通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