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因為救人斷了一條腿，拿著三十萬見義勇為獎金回家休養。

沒想到，媽媽卻在門口攔住我，遞給我一個賬單。

“殘疾汙染費，三十萬。”

我愣住了：“什麼？”

“你現在是個瘸子，住在家裏，晦氣！”

“影響我們家風水，讓你弟弟考不上大學怎麼辦？”

媽媽許佩芬理直氣壯地指著我打著石膏的腿。

“這三十萬，就算你破壞家裏風水的精神損失費！”

“正好用你的獎金付了！”

我爸岑建軍也點頭附和：“你媽說得對，為了你弟弟，你就認了吧。這筆錢本來就是你用來孝順家裏的。”

我看著他們貪婪的嘴臉，氣得眼前發黑。

“如果我不給呢？”

“不給？”許佩芬一把搶過我的拐杖，狠狠扔在地上。“不給就滾出去！我們家不養廢人！”

她把我推出門外，任由我在冰冷的地上掙紮。

我躺在地上，看著緊閉的大門，笑了。

……

地麵透過衣服傳來寒意。

我單腿撐地，想要站起來，右腿的劇痛讓我瞬間跌坐回去。

拐杖被扔在幾米外，我夠不著。

門裏傳來許佩芬的聲音。

“讓她在外麵反省反省！”

“不知好歹的東西，瘸了腿還當自己是寶了？那三十萬是她的救命錢？放屁！她的命能比得上我兒子的前途嗎？”

岑建軍的聲音很小。

“她還傷著，外麵冷。”

“冷死活該！誰讓她不給錢的？”

“三十萬！那是三十萬！有了這筆錢，你兒子上大學的生活費不就都齊了？”

“她一個瘸子，以後嫁人都難，留著錢幹什麼？不如拿來給家裏做貢獻！”

弟弟岑昭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媽說得對，爸，你就別管了。”

“我姐這獎金本來就該是家裏的。她救人成了英雄，我們家也跟著沾光，她出點錢不是應該的嗎？”

我靠著牆，心臟一寸寸變冷。

這就是我的家人。

我掙紮著，一點點挪過去，撿起了我的拐杖。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我拿出來，是社區王阿姨。

“小鳶啊，你回家了嗎？我聽說你拿了獎金，恭喜啊！”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

“王阿姨，我剛到家。”

“那就好，好好養傷，你可是我們小區的英雄！”

英雄。

我看著緊閉的家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一個被家人當成晦氣廢物的英雄。

我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個我曾經以為是家的地方。

找了一家最近的酒店住下。

剛洗完澡，手機就響了，是許佩芬。

我掛斷。

她又打過來。

我再次掛斷。

很快，一條短信彈了出來。

【殘疾汙染費三十萬，一分不能少。】

【我告訴你岑鳶，那三十萬是你後續手術和康複的保障，但你不孝順，就活該疼死。不給錢，你就永遠別想進這個家門。】

我把手機扔到一邊，用被子蒙住頭。

石膏下的腿傳來一陣陣鈍痛，但遠不及心裏的痛。

第二天一早，岑昭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不想接，但他鍥而不舍。

我最終還是劃開了接聽鍵。“喂。”

“姐，你跑哪去了？”他的語氣裏隻有不耐煩。

“你那三十萬獎金呢？”

“媽說讓你交出來，你怎麼還跑了？”

“我告訴你岑鳶，那錢是我們家的，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氣笑了。

“憑什麼？”

“就憑我是你弟！你以後是個瘸子了，養老都得靠我！”

“你現在不為我多著想，以後誰管你死活？”

“我新出的遊戲機看好了，還有最新款的手機，我同學都買了，我不能比他們差！你趕緊把錢給媽，讓她給我買。”

我聽著他理直氣壯的索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岑鳶，你聽見沒有？”

“別以為你不說話就沒事了，我告訴你……”

我直接掛了電話，將他的號碼拉黑。

世界終於清淨了。

我在酒店躺了兩天，除了酒店客房服務，沒有任何人聯係我。

我的英雄事跡上了本地新聞，記者想要采訪我，被我拒絕了。

我隻想安安靜靜地養傷。

但我的家人顯然不想讓我安生。

第三天，許佩芬又換了個號碼打來電話。

我一接通，她的咆哮就衝了出來。

“岑鳶！你長本事了是吧！敢拉黑你弟！”

“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回來！”

我沉默著，聽她發泄。

“你救人那點破事，現在全小區都知道了！”

“記者天天往我們家跑，你知不知道多煩人？”

“害得我和你爸出門都不得安寧！”

“我跟你說，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又想怎麼樣？”

“我跟你爸商量了，你這次當英雄，給我們家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困擾和生活不便。”

“所以，除了那三十萬的汙染費，你還得再交十萬的‘英雄麻煩稅’！”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英雄麻煩稅？這是什麼？”

“就是你當英雄給我們添麻煩的費用！”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肯定還有別的錢！”

“那個被你救的小孩，家裏不是很有錢嗎？他們肯定還私下給你錢了！”

“我們幫你應付記者，這十萬就是我們替你保守秘密的費用！”

“你趕緊都交出來！不然我就去跟記者說，說你這個英雄是怎麼對你親生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