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領養老金,「建國,人有點多,你先去個洗手間,我在這兒排著。」我笑著把丈夫林建國支開。
輪到我時,我熟練地遞上證件。
櫃台後的小姑娘在鍵盤上敲了半天,卻皺起了眉。
「係統提示:逝者林建國,無法辦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小姑娘,你再看看,是不是同名同姓?」
她搖搖頭,從檔案室調出了泛黃的原始檔案,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
上麵用宋體字打印著:林建國,男,於二十年前城西化工廠特大火災中失蹤,失蹤滿兩年,由其單位申請,法院宣告死亡。
文件下麵,貼著一張一寸黑白照。照片上的人,眉眼和我丈夫一模一樣。
......
我的血瞬間涼透。
就在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洗手間的方向走過來。
是他。
我的心臟幾乎要撞碎肋骨,下意識地抓起那份檔案,紙張的邊緣硌得我手心生疼。
「搞錯了,肯定搞錯了!」我衝工作人員擠出一個僵硬到扭曲的笑,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證件收回來,趁她不注意,用手機飛快地拍下了那張死亡證明。
我必須在他發現之前離開這裏!
我快步迎上去,在他到達櫃台前攔住了他。
「我突然頭暈得厲害,我們先回家吧,改天再來。」
他關切地扶住我:「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他的手搭在我胳膊上,那股涼意順著皮膚鑽進骨頭。我猛地想起,最近這幾個月,他的手總是這樣冰涼。有好幾次,他對著滿桌的飯菜發呆,說沒胃口。
現在想來,那些細節像一根根冰針,紮得我頭皮發麻。
我找了個借口,說想自己走走,讓他先開車回去。他雖然疑惑,但還是聽從了。
我一個人在街上遊蕩了很久,直到天色擦黑,才敢回家。
可當我用鑰匙開門時,卻發現門從裏麵反鎖了。
我心頭一緊。
下一秒,門開了。
他站在門內,臉上帶著我看不懂的表情。
「秀蘭,你去哪兒了?我一直在等你。」
我看著他,感覺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回到家,我借口不舒服,先進了臥室,反手將門死死鎖上。我背靠著門板,雙腿發軟地滑坐在地。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砰,砰,砰。
「秀蘭,開門啊,你怎麼了?」
是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此刻聽在我耳中,卻比任何催命符都更讓我驚恐。
我死死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他,在門外。
我,在門內。
我們之間,隔著一扇門,也隔著一個死了二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