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玄凜的耐心,終於被耗盡了。
柳若煙這顆棋子,算是廢了。
他不再逼著我去照料她,而是將她打發到了冷宮。
自生自滅。
後宮又恢複了往日的死寂。
但我和周玄凜之間的暗流,卻更加洶湧。
他開始用另一種方式來試探我。
他從宮外尋來一個女子,名喚畫鳶。
那女子,眉眼間竟有我年少時的三分影子。
天真,爛漫,不知愁滋味。
周玄凜將她安置在我宮殿的偏殿,給了她無上的榮寵。
他賞她我最愛的雲錦,賜她我親手種的梅花,甚至,帶她去城樓上,看那萬家燈火。
那些,都曾是屬於我和他的,為數不多的溫情。
現在,他親手將這些溫情,複製給了另一個人。
宮人們都說,皇後要失寵了。
我白日裏聽著這些閑言碎語,晚上,還要聽著偏殿傳來的,周玄凜和畫鳶的笑鬧聲。
我的貼身宮女銀杏,氣得眼眶都紅了。
“娘娘,那皇帝簡直是欺人太甚!”
我隻是淡淡地描著眉。
“急什麼。”
鏡中的我,眉眼冷冽,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嬌憨的亡國公主。
周玄凜想看我嫉妒,想看我發狂。
我偏不。
我不僅不鬧,還親自去見了畫鳶。
她見到我,有些局促,怯生生地行禮。
“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我打量著她,不得不承認,周玄凜的眼光不錯。
確實很像。
像那個,已經被他親手殺死的,十六歲的虞晚舟。
“妹妹不必多禮。”我扶起她,笑容溫和。
“陛下喜歡你,是你的福氣。往後,我們姐妹要好好相處,一同伺候陛下。”
畫鳶受寵若驚,連連點頭。
我拉著她的手,帶她在我宮裏參觀,給她講宮裏的規矩,甚至,還親手為她簪上了一支珠釵。
那支珠釵,是當年周玄凜送我的第一件禮物。
他踏著我父兄的屍骨,攻入皇城。
我一身縞素,跪在金鑾殿上。
他捏著我的下巴,將這支珠釵插進我的發髻。
他說:“晚晚,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
現在,我親手將它戴在了另一個女人的頭上。
當晚,周玄凜來了我宮裏。
他一進門,就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在我臉上盯出個洞來。
“你去看她了?”
“是。”我平靜地回答,“妹妹初來乍到,臣妾身為皇後,理應照拂。”
他的拳頭,在袖中握緊。
“珠釵,你給她了?”
“不過是些無用的舊物,妹妹喜歡,臣妾便贈予她了。”
“無用的舊物?”
周玄簽重複著這幾個字,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裏滿是寒意。
他一步步逼近,將我抵在牆上。
“虞晚舟,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裏翻湧著我看不懂的,狂暴的情緒。
“陛下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他的手,撫上我的脖頸,緩緩收緊。
窒息感傳來。
我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死,對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可他終究還是鬆開了手。
他喘著粗氣,眼神裏的瘋狂幾乎要將我吞噬。
“想死?沒那麼容易。”
“朕要你活著,好好地活著,看著朕是怎麼愛別人的。”
說完,他拂袖而去。
去了偏殿,畫鳶那裏。
那一夜,偏殿的燈,亮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