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著跑了五裏地的我，老板掀了掀眼皮，推搡著我往門口走。

“蕭默笙，上次你怎麼答應來著，說這個月再也不來了，結果呢......我這是血站，不是收屍站，趕緊走，別耽誤事！”

我死死扒拉門框，苦苦哀求。

“老板，求求你了，我是真沒辦法了，再湊不齊錢，爺爺的墓地就要被鏟平了......”

老板眼底一凜，指著我滿是針眼的胳膊，罵道。

“難道死人比活人還重要？！”

“是！在我眼中，爺爺比任何人都重要！”

老板見我吃了秤砣鐵了心，歎息了一聲。

“最後一次，別害我......”

我重重點頭，熟練地係上止血帶。

可老板看著我烏青發腫的胳膊，半天下不去手。

我沒有猶豫，麻利地接過針頭，猛紮進皮肉。

嚇地老板大叫。

“蕭默笙，你不要命了，動脈也敢紮......”

我不以為然地扯動嘴角，調笑道。

“說好的最後一次，可不得多抽點......”

鮮血汩汩流出，我彷佛看到了爺爺。

他含淚站著，半天說不出句話來。

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爺爺，不疼的，一點都不疼......”

“啪——”的一記脆響，打斷我和爺爺的團聚。

模糊的視線裏，是爸爸猙獰扭曲的臉。

“蕭默笙，大老遠跑這演苦肉計，是想和你媽一樣，逼死我麼？！”

我拚命搖頭。

“爸，不是這樣的，是爺爺......”

“蕭默笙，又拿爺爺來壓我？！別忘了，他已經死了，想管也管不了！”

咆哮聲中，爸爸粗蠻扯住我，用力拖拽。

腳下一滑，我重重倒地。

膝蓋擦出血口，撕心裂肺的疼。

爸爸一愣，下意識彎腰，卻被一道女聲打斷。

“蕭叔叔，說好給人家過生日的，再不走......”

一身精致打扮的女孩，看到臟兮兮的我，瞬間捂著鼻子往後退了幾步。

“最討厭你們這種要飯的，明明有手有腳還要纏著人，趕緊走，否則我報警......”

冰冷的厭棄聲中，我偷瞟了爸爸一眼，滿心期待他能替我正名。

他卻沉默地抿緊了雙唇，甚至刻意往旁邊挪了挪。

那一刻，我所有的期待化為不甘。

“爸，爺爺的墓地管理費到期了......”

話音未落，一旁的女孩尖叫出聲。

“蕭叔叔，你不是答應我媽，以後隻會有我一個孩子的麼？！”

“蕊蕊，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以後不會和我生活的，她會跟她媽......”

爸爸慌亂解釋，甚至怕對方不信，用力箍住我肩膀，厲聲逼問。

“蕭默笙，你倒是說句話啊，告訴蕊蕊，你會跟你媽！”

我倔強偏頭。

肩膀處的力道隨之加大，讓原本脆弱的血管瞬間滲血。

我痛地齜牙，爸爸卻嗤笑看我。

“蕭默笙，你做這麼多不就是要錢麼，給你就是！”

鋒利的鈔票邊角劃破我的臉。

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絲地痛。

直到爸爸掏光整個口袋，我終於開口。

“是，我不會跟蕭振強......”

也不會跟我媽。

爸爸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變戲法般掏出一個精致的禮盒，遞到女孩麵前。

看著裏麵璀璨奪目的鑽石手鏈，女孩興奮地歡呼雀躍，甚至當場喊了聲“爸爸”。

那一刻，我在爸爸眼中看到從未有過的欣喜。

秒殺以往無數次，我考滿分時，他臉上機械式的敷衍。

愣怔間，爸爸已護著女孩鑽進小汽車。

而我沒有半點留戀，攥緊手裏的鈔票，踉蹌走向相反方向的墓地。

滴滴答答的鮮血在身後畫出一道長長血路。

眼前一黑，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