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鐵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然後是緩慢而清晰的腳步聲。

那個叫蔣馳的男人來了。

我能感受到媽媽的身體瞬間僵硬，連帶著包裹我的這片溫暖水域都變得冰冷起來。

她的心跳在瞬間飆升，恐懼像毒液一樣，通過那根帶子傳給我。

“寶貝，今天乖不乖？”

他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一隻粗糙的大手撫上了媽媽的肚子。

那隻手很大，帶著薄繭，隔著一層肚皮，力道不輕不重地撫摸著。

“小東西，有沒有想爸爸？有沒有替爸爸好好陪著媽媽？”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身體僵直，連呼吸都忘了。

這個男人身上，有讓我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的氣息。

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惡意和瘋狂。

“滾開！別碰我！”

媽媽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她伸手想推開那隻手。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

我的整個世界都跟著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媽媽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嘴角立刻就見了血。

火辣辣的疼痛感，我也能感受到一些。

“沈月，你最好搞清楚現在的狀況。”

蔣馳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人味。

“你現在懷著我的孩子，是我蔣馳的女人。”

“那個陸尋，他算個什麼東西？他連找到你都做不到！”

他的手依然放在媽媽的肚子上，甚至還滿足地歎息了一聲。

“你看，我們的孩子多乖。”

“他知道爸爸來了，都不動了。”

“你這個瘋子！你放我出去！”

媽媽掙紮著，卻被他死死按住肩膀。

“放你出去？讓你去找他雙宿雙飛嗎？”

蔣馳冷笑一聲，俯下身，湊到她耳邊，“沈月，別做夢了。”

“好好把孩子生下來，表現好的話，我說不定可以讓你見他一麵。”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惡毒的笑意，一字一句地說：“當然，是在我們的婚床上。”

“你無恥！”

“我還可以更無恥。”

蔣馳的手指在媽媽的肚皮上輕輕敲擊，像是在打著節拍。

“你說，如果我把我們的孩子養大，讓他認陸尋做幹爹，天天在他麵前晃悠，他會是什麼表情？”

“你殺了我吧！蔣馳！你殺了我！”

媽媽徹底崩潰了，她朝蔣馳撲了過去，用指甲抓，用牙齒咬。

“我要殺了你！我跟你同歸於盡！”

但她的反抗在蔣馳絕對的力量麵前，顯得那麼可笑。

蔣馳輕易地就製服了她，將她死死按在床上，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

“殺了我？沈月，你連自己肚子裏的種都殺不死，還想殺我？”

他的目光轉向她的腹部，眼神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熱。

“我告訴你，這個孩子，就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你想讓他活，你就得乖乖聽話。”

“你想讓他死......可以，我陪你們母子一起。”

“黃泉路上，我們一家三口，整整齊齊，誰也別想跑。”

說完，蔣馳大笑著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仿佛剛才那個瘋狂的惡魔隻是幻覺。

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臉上是溫柔的笑。

“月月，好好吃飯，別餓著我的兒子。”

鐵門再次關上，房間裏隻剩下媽媽壓抑到極致的哭聲。

她蜷縮在床上，不停地顫抖著。

過了很久很久，媽媽的哭聲漸漸停了。

我感覺到一隻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肚子上。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觸碰我。

“寶寶......對不起......”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媽媽不是不愛你......是媽媽沒用......媽媽保護不了你......”

“生在這樣的家庭，跟著這樣的爸爸，你以後會很痛苦的......”

“不如......不如就不要來了......”

一滴滾燙的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灼熱的溫度，也像是滴在了我的心裏。

我第一次，沒有因為她的悲傷而感到恐懼。

我隻是覺得，很難過。

為她，也為我自己。

原來，她不是不愛我。

她隻是，太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