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開始絕食。
起初,我還能從那根帶子裏汲取到一些殘存的養分。
但很快,裏麵就變得空空如也。
饑餓感像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攥住了我。
我變得虛弱,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能感受到媽媽比我更虛弱。
她的心跳越來越慢,呼吸也變得微弱。
媽媽時常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
我有點害怕。
如果她死了,我也會跟著死掉。
不行,我不能讓她死。
我用盡儲存的最後一點力氣,開始一下一下,輕輕地撞擊她。
不像之前充滿攻擊性的踢踹,這一次,我的動作很輕柔。
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乞求。
媽媽,吃點東西吧。
求你了。
努力似乎有了效果。
我感覺到一股暖流湧了進來,帶著甜甜的味道。
是溫熱的牛奶。
她終於肯吃東西了。
我貪婪地吮吸著,仿佛一個在沙漠裏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終於看到了綠洲。
力氣一點點回到了我的身體裏。
可媽媽的咒罵聲也隨之而來。
“你這個怪物,吸血鬼......怎麼就是弄不死你......”
她的聲音很虛弱,卻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我沒有再踢她,隻是安靜地漂浮著,消化著來之不易的食物。
我開始明白,她不是想死,她隻是想讓我死。
而我,必須活下去。
隻有我活著,她才會為了弄死我,而努力活下去。
這真是一個可悲的循環。
深夜,媽媽又從噩夢中驚醒。
她的心臟跳得飛快,像一麵被瘋狂敲擊的鼓。
恐懼的情緒像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我看到她的夢。
那是一個比我這裏還要黑暗的房間,沒有窗戶,隻有一扇沉重的鐵門。
一個高大的男人,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冰冷的地上。
男人的臉在陰影裏看不真切,但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充滿了瘋狂的占有欲。
“月月,你是我的,這輩子都別想逃。”
“就算我死了,也要把你一起拖進地獄。”
媽媽在哭,在掙紮,可是沒有用。
那個男人像一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然後,畫麵一轉。
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幹淨少年,在午後的陽光下對她笑。
他把一支還帶著露珠的玫瑰遞給她,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
“月月,送給你。”
“陸尋......”
媽媽在夢裏喊著他的名字,眼角流下滾燙的淚。
我忽然全都明白了。
那個叫蔣馳的男人,是囚禁她的惡魔。
那個叫陸尋的少年,是她世界裏唯一的光。
而我,是惡魔的孩子。
是媽媽恥辱的印記,是她無法奔向光明的沉重枷鎖。
怪不得她那麼恨我。
怪不得她每天都想讓我死。
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麼做。
巨大的悲傷和一種陌生的情緒愧疚,將我緊緊包裹。
原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