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靜隻維持了短短兩周。
那晚的暴雨像要把整座城市吞掉。
我正在書桌前整理新策展項目的資料,門板突然被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敲擊。
我從貓眼裏看出去,心臟漏跳了半拍。
是沈聿淮。
他渾身濕透,昂貴的西裝狼狽地貼在身上,頭發滴著水。
那雙曾經能輕易攪動商場風雲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猩紅的血絲和野獸般的瘋狂。他身後,周秘書拿著傘,滿臉焦急地想拉住他,卻又不敢。
“溫存!開門!你必須回來!”
他用拳頭砸著門,嘶吼聲穿透門板,帶著雨夜的濕冷。
“我睡不著!那些聲音又回來了!你不能走!”
我看著他在貓眼形成的那個小小扭曲的世界裏,力氣耗盡般跪倒在地。
拳頭一下下砸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像敲鼓一樣的聲音。
可我沒有開門。
我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手心緊張地冒出冷汗,心跳卻平穩得可怕。
我這才發現,當真正可怕的事情再次發生時,我已經不會再為他心痛了。
第二天清晨,我在常去的咖啡館接到了周秘書的電話。
他說沈聿淮在我門口淋雨坐了一夜。
周秘書的聲音疲憊又沙啞:“溫小姐,沈總昨晚被送進醫院了,診斷是急性應激性精神病發作,情況很不好。”
“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我“嗯”了一聲,放下咖啡杯,望著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五年前,他是人人仰望的天才企業家,意氣風發。
五年後,他成了被過往創傷死死拖住、徹底反噬的困獸。
而我,終於決定不再做那個默默替他吞下所有黑暗的人。
我從包裏翻出筆記本,在嶄新的一頁上,一筆一劃地寫下我新展覽的主題。
《情緒的容器:當愛成為負擔》。
這一次,我要用我的作品告訴所有人,有些愛,從來都不是救贖,而是包裹著糖衣的慢性毒藥。
我合上筆記本,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但我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滾燙。
這一次,輪到我來講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