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預感像一根針,刺破了我最後的猶豫。
術後第七天,我拖著還沒拆線的身體辦了出院。
護士把一疊病曆單遞給我時,眼神裏帶著同情。
重度心因性失眠、創傷後應激反應、自主神經紊亂。
醫生說,這是長期共情負荷過載的典型症狀。
我沒有回家,直接打車去了市中心的郵局。
診斷報告,複印三份。
收件人分別是沈聿淮、他的公司董事會,以及本市的心理健康基金會。
附言欄上,我隻寫了五個字:
你的藥,停了。
我知道這無異於向一頭猛獸宣戰,但這,是我為自己舉行的,唯一的切割儀式。沈聿淮的消息很快發來:“你又在鬧什麼?知知手術後需要修養,我沒空搭理你的把戲。”
我沒有回複,隻是望著後視鏡裏燈火通明的城市,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回到空蕩蕩的公寓,我點燃了壁爐。
過去五年,沈聿淮送我的所有東西,從名牌包到珠寶首飾,一件不留,全都丟了進去。
火光中,我隻留下了一張照片。
那是在美術館,我還是個實習生,他作為特邀嘉賓來參觀當代藝術展,卻站在一幅抽象畫前,煩躁到指尖都在發抖。
我隻是下意識走近,他的呼吸就奇跡般地平穩下來。
我把它反扣在桌麵,然後,麵無表情地刪除了手機裏所有與他相關的聯係方式。他給我發的消息,也隻停留在了剛剛車上的那一句質問。
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站在漫天大雪中,胸口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有黑色的霧氣源源不斷地從中湧出。
我沒有感到疼痛,反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再次睜眼,窗外陽光正好。
在連續失眠一百四十七天後,我終於睡了一個整覺。
沈聿淮身邊的周秘書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緊接著還有好幾條連著發來的消息。
沈聿淮又失控了。
可他失控時,選擇避著林知遙,不讓她擔心害怕。
每一條詢問我在哪的消息,我都丟進了垃圾箱,將手機設置成免打擾。
他是死是活,是瘋是傻,都不再與我有關。
我拉開窗簾,讓陽光灑滿整個房間。
我的新生活開始了。
而我以為,平靜的日子也會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