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建華心裏感到特別難過,甚至想到了死,建華從國慶家跑出來,一口氣跑到了遼河邊。滔滔的河水,一浪接著一浪,這個雨季,雨水特別大,建華麵對奔騰流淌的河水,在那裏無聲的哭泣著。建華哭著自己的命運是如此地淒慘,從家裏出來,遇到了國慶和大寬,兩個好心人把自己帶到了東北,可是自己偏偏又遇上了懷孕這件事,很無奈,雖然自己很討厭張二漢,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不嫁給張二漢孩子將來怎麼辦呢?
建華左右為難,不管怎麼想就是想不開,隻是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於是建華在河邊徘徊著,走了一圈又一圈。她在想:父母現在怎麼樣了?曉傑怎麼樣了?可是她什麼也顧不上了,隻是想一死了之。
建華在河邊跑著,猶豫著,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想要跳到河裏,就在建華剛要往裏跳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國慶和中玲的喊聲:“建華——建華——”
中玲離很遠就看見了建華,中玲說:“哥,那不是建華嗎?”
國慶說:“還不快跑,一會兒她跳進河裏去了。”
國慶跟著國慶幾步跑到了建華身邊,就在建華縱身往水裏跳的時候,國慶一把拽住了建華。國慶說:“建華,你這是幹什麼?”
建華一甩手:“放開我。”
說著,建華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建華撕心裂肺的哭聲,讓國慶和中玲感到很難過。中玲說:“建華姐,你怎麼能這樣想不開呀?”
建華說:“我還能怎麼樣啊?想死都死不成,我活著有多難啊!”
國慶說:“不管有多難,都要活著。”
中玲也說:“一定要活著,你不活著,你也要為孩子活著,不能自己跳下去死了還把孩子也帶走了。”
建華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忍不住悲傷,又哭了起來:“我該怎麼辦呢?想活,活不下去,想死還這麼難,你們不要管我,讓我死了算了。”
建華趁著國慶不注意,跳進了河裏,國慶罵了一句,也跟著跳進了河裏救建華。國慶拽住建華,將她推到岸邊,一邊推一邊罵著建華:“你真不是東西。”
建華雖然昏迷著,但仍然能聽見國慶罵自己,建華閉著眼睛,什麼也不說。
國慶把建華放在岸邊,中玲說:“建華沒事了吧?”
建華也不說話,在河邊躺著,國慶用腳踢著建華的腿說:“你趕緊給我醒過來,不許你死去。”
中玲為建華擦去臉上的泥水,建華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哭了。
國慶說:“我不再跟你說了,要活你就好好活著,或者你要把孩子生下來,你再死。”
建華什麼也沒說,從地上爬起來,跟著國慶和中玲往回走。經曆過這一番痛苦與死神的掙紮,建華下決心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建華乖乖地跟著國慶和中玲回到了村裏,來到了國慶家。招娣正好在家,看到建華回來,用眼睛瞪著建華:“還有臉回來。”
建華也不說話,中玲看著招娣,瞪了她一眼。國慶說:“你能不能少說一句話,不說話你能死啊?”
中玲陪著建華進了屋子,招娣看著她們的背影跺著腳。
對於建華嫁給張二漢的決定,馬國慶感到十分痛苦,他不希望建華嫁給張二漢,通過這件事兒,馬國慶對王招娣的意見很大,兩個人就鬧起了別扭,國慶不搭理招娣,招娣想跟國慶說話,國慶也不搭理他,招娣氣得要回娘家,國慶媽非常著急。
其實,馬國慶是不原諒王招娣對建華所做的一切,因為招娣建華差點沒了命,所以國慶非常生氣,一氣之下國慶在休假的時候也不回家,而是去了鄰村的小學同學家。
小學同學外號馬大哈,見國慶來了,樂嗬嗬地迎出來說:“嗬嗬,你可是稀客,怎麼想起來到我家來了?走,我們一起去魚塘,我給你打點大魚,我們一起吃點好的。”
國慶說:“好吃的就都不用了,有茄子蘸大醬就行了。”
馬大哈說:“你來了,我怎麼能給你茄子蘸大醬呢,最少也要有點小魚醬啊!”
國慶說:“行,那你就有什麼給我吃什麼吧,我這人不挑食。”
馬大哈說:“好久沒看見你了,還挺想你的。”
馬國慶說:“我這不是來了嗎?”
馬大哈說:“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家裏有事啊?要不然怎麼想起來到我這兒來呢?”
馬國慶說:“我家裏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你還是我小學同學呢,我想你不行嗎?”
馬大哈說:“行行,國慶有你的,我感謝你來看我,趕緊給你準備吃的去。“
馬大哈媳婦回娘家去了,馬大哈自己弄了一鍋飯,在魚塘裏撈了一些小魚,將小魚炸了醬,端上來,跟馬國慶一起吃飯。
國慶說:“真好吃。”
馬大哈說:“小時候我不也是總給你弄過吃的嗎?那時候咱們倆讀小學,你比我學習好,可是我就不愛學習。”
國慶說:“學習好有什麼用啊?我不還是我嗎?”
馬大哈說:“那可不一樣啊,你看你當兵在外麵見了世麵,然後又回到村裏,你又到鐵路上工作了,我都羨慕壞了,我就隻能在家裏邊種地了,我就跟黃土打一輩子交道了。”
國慶說:“跟黃土打交道,有打交道的好處,至少你不用在外麵風吹雨淋,你知道我有多辛苦嗎?”
馬大哈說:“你有啥辛苦?每個月拿著固定工資。”
國慶說:“我沒跟你說過,我們每一次到隧道裏去檢驗的時候,或者修隧道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有多困難嗎?那麼大的隧道從大山中間通過,讓火車從裏邊跑出去,你想過工作的艱苦嗎?”
馬大哈說:“我還真沒想過,確實挺難的。”
國慶說:“所以你不知道我們的辛苦,你隻看到我拿回來工資了,那種高興,那種幸福,但是,每個人都付出了辛苦,很多時候工資不是好掙的。哪像你,如果你想在家賴著,你不想出工了,你就可以休息一天,你自己說的算,可是我們是不可以的,你明白吧,我隻有在換休的時候才能回來,所以你珍惜吧,我能回來能到你這兒來,因為我們是好哥們。”
馬大哈說:“你一定是有心事沒跟我說。”
國慶說:“能有什麼心事啊?就是家裏那點破事兒唄!”
馬大哈說:“你看你看還是有事吧,是不是媳婦又給你氣受了?”
馬國慶說:“也不是,不聊這個了,我們喝酒,我今天就在你家住了。”
馬大哈說:“太好了,我也好久沒看見你了,多住幾天,反正我媳婦也不在家。”
國慶說:“行,休假期滿,立即回去。我要是多住幾天,不去工作了,我喝西北風啊!”
馬大哈說:“行行行,你想住幾天就住幾天,你不住今天走也行。”
馬國慶說:“我今天就不走了。來,喝酒。”
兩個人邊說話邊喝著酒,天氣漸漸暗下來,窗戶上露出了兩個男子喝酒的身影。
曉傑結婚後其實日子過得很難,因為曉傑的倔強,再加上建華的逃跑,李趕娃心裏有氣,總是沒有地方撒,所以李趕娃經常打曉傑。這一天李趕娃又不知道什麼原因,跟曉傑吵了起來,曉傑說:“你不要什麼事兒都看不慣,我能嫁給你,是我為了我姐,如果不是為了我姐,你以為我能嫁你嗎?”
李趕娃說:“就是為了你姐,你嫁給我了,就是為了你姐,也要替你姐做她不能做的事情。”
曉傑想想李趕娃說得也對,可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呢?已經嫁到了李家,又不能反悔,自己如果回了家,李家又會沒完沒了地要彩禮錢,曉傑隻好忍了,卻是每天都是以淚洗麵。曉傑偷偷哭著的時候,讓李趕娃看見了。李趕娃說:“你哭什麼哭?趕緊做飯去。”
曉傑沒有說話,想想還是去做飯吧!看著灶堂裏的火,曉傑仿佛看見建華走了過來,她擦擦眼睛,哪裏有建華的影子?
曉傑將飯做好了,端了上來,李趕娃拿起碗,吃了一口飯,“啪”的一聲就將碗摔在了地上,憤怒地說:“你怎麼做的飯?”
曉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立即說:“我犯錯了,你怎麼還要這樣呢?”
李趕娃說:“你這飯做的一點都不好吃。”
曉傑想申辯,可是李趕娃的媽媽走過來了,對曉傑說:“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就知道吃飯,你還能用點心不?”
曉傑說:“我把飯做好了,我怎麼就不中用了?”
李趕娃說:“你做的是什麼飯,一點兒都不好吃。”
李趕娃媽添油加醋:“做飯不動腦子,你做出來的飯,你男人不愛吃,你那叫做飯嗎?”
曉傑說:“還要我怎麼樣?”
李趕娃走過來就給曉傑打了一頓,李趕娃的媽見李趕娃打曉傑,從屋子裏走了出去。曉傑感到很難過,論力氣自己打不過李趕娃,為了父母還要忍受。就這樣,曉傑在李家受氣,可是卻又擔心父母著急,隻好忍下來。
這一天曉傑回家,曉傑媽問曉傑:“你在李家過得怎麼樣啊?他對你好不好?”
曉傑回答說:“還好。”
曉傑媽看著曉傑的臉說:“你臉上怎麼啦?”
曉傑用手捂著臉說:“沒怎麼,我挺好的。”
曉傑不敢說,就是擔心父母著急,隻能說自己在李家過得挺好。建華媽看到曉傑臉上的疤痕,猜想著曉傑在李趕娃家一定是受了氣,建華媽心疼曉傑,於是就生氣地又開始罵著建華:“你姐這個沒良心的,我白養她這麼大了,說走就走了。”
建華媽一邊哭一邊罵,曉傑勸著:“媽,你別哭了,建華早晚會回來的。”
建華媽擦了一把眼淚:“鬼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呀?我都氣死我了,我死了她都不知道我埋哪兒了?她還回來呢,她一輩子也別回來,回來我也打死她。”
國慶的戰友李大寬的家,住在棚戶區的大雜院裏,李大媽就是大院的主任。大院裏住的幾戶人家,每天大家在一起出出進進,李大媽每天也很忙,大院主任什麼都管,管大院的治安,也管大院裏的家長裏短,還管大院裏的自來水什麼的,甚至包括每家打煤坯,打的好不,李大媽有時候也要管一管。
李大媽每天帶著袖標就在大院裏忙來忙去,這一天,大寬回來了,李大媽高興,忙裏偷閑,買了肉回來給大寬包餃子,大寬陪著媽媽一起包餃子。李大媽一邊包餃子,一邊勸大寬:“你趕緊找個媳婦吧,你看你都多大了,你不著急你媽還著急呢,媽急著抱孫子呢!”
李大寬說:“媽,您看您著什麼急呀?我這不是也剛到鐵路參加工作,以前在部隊也不能找,現在剛工作,我身邊也沒有女孩,在家裏這邊左鄰右舍的也沒有像樣的,那您還不讓我挑一挑,咱不挖到筐裏的都是菜吧?”
李大媽說:“我不管你是不是挖筐就是菜,反正你要趕緊把兒媳婦給我找回來,我著急抱孫子。”
大寬媽說著,餃子包好了,就去點火,燒水下餃子,李大寬幫李大媽端了餃子,李大媽說:“你看,要是你有了媳婦還用你端餃子啊,你媳婦兒就能幫忙幹活了。”
大寬說:“現在沒媳婦兒呢,還是我幫你幹吧!”
大寬媽說:“你一個大小夥子,你幹什麼幹呢?你還是趕緊的吧!”
李大寬說:“我不著急。”
大寬媽生氣:“你不著急我著急。”
餃子熟了,大寬媽把餃子撈了出來,大寬把餃子端上了桌子。大寬媽說:“趕緊的,趁著熱,我們吃餃子吧!吃完餃子我還有事兒呢,你在家好好呆著啊!”
大寬知道媽媽一天到晚都忙著大院裏的事,也沒多問,趁熱吃著餃子。大寬媽吃過了餃子就從家裏出去了,大寬把碗筷收拾好,大寬卻不知道,大寬媽其實是去了鄰居張少平家,張少平的媳婦叫陶翠翠,陶翠翠雖然是從農村來的,但在廠裏工作的時間長了,逐漸變成了廠裏人。陶翠翠見李大媽走進來,問道:“大媽,你找我有事啊?”
李大媽說:“無時不登三寶殿,你說我們家大寬都那麼大年齡了,還沒找媳婦呢?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給我們家大寬介紹一個。啊,對了,上次你家來那個女孩我覺得挺好的,是你什麼親戚來的?”
陶翠翠說:“那個女孩啊,是我的外甥女。”
大寬媽說:“你外甥女?有沒有對象啊?要是沒有,能不能給大寬介紹介紹啊?”
陶翠翠說:“大媽,還真沒有對象,我還真想這件事兒了,不知道大寬是怎麼想的?我以為大寬在外邊兒有對象了呢!”
“你看這事弄的,那趕緊的。”大寬媽高興地說:“快把人找來呀,這兩天大寬正好在家,過兩天就回鐵路上了,我又找不著他了。”
就這樣,大寬媽高高興興地回到家,一邊走路一邊唱歌,進了屋子還在唱,大寬聽見了,問道:“媽,您怎麼這麼高興啊?還唱上了。”
大寬媽開心地說:“你媽年輕時候會唱評劇,你知道不?”
大寬說:“媽,我還真不知道,您給我唱一段唄!”
大寬媽就開始唱上了評劇,花木蘭的唱段,還是阮媽和張無可報花名那段,李大寬非常驚訝地說:“媽,您可太有才了,年輕時候怎麼不去當演員呢?”
“大寬,我不是嫁給你爸了嗎,到城裏來了,所以就沒有去當演員,要不然我現在怎麼也是縣劇團的演員呢!”大寬媽說道。
大寬說:“行了媽,您要在縣裏唱戲了,也不能認識我爸了,也就沒有我了。”
大寬媽開心地說:“不說這個了,趕緊收拾去睡覺吧,早點休息,明天媽找你有事兒你哪兒也不準去啊!”
一夜無眠,李大寬躺在床上想著建華,不知道建華怎麼樣了,腦子裏總是出現建華的影子,建華在火車上唱歌的甜美聲音,在大寬的耳邊不斷地盤繞著,這樣想著建華,大寬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很早的時候,大寬媽喊大寬起來吃飯,剛吃完了飯,大寬媽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這時候陶翠翠走了進來,後邊還跟著一個女孩。
李大媽非常高興:“翠翠,你來啦!”
陶翠翠說:“大媽,這是我外甥女,我給您領來了,您看看中不中?”
大寬媽說:“這孩子我喜歡,真是太有福相了。大寬,你快出來。”
李大媽喊著大寬,李大寬聽到聲音,從裏屋出來,看到了陶翠翠和一個女孩。李大寬立即就明白了,原來媽媽昨天高興是因為要給自己介紹對象,李大寬看到陶翠翠,禮貌地說:“來了,大嫂。”
陶翠翠說:“來了,我還帶來了我的外甥女。大寬,你跟我外甥女聊聊天唄!”
沒想到大寬卻說:“您坐會兒,我還有事。”
大寬說著就要往外走,李大媽說:“你有什麼事啊?不是說今天沒有事嗎?”
大寬也不說話,陶翠翠和自己的外甥女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跟李大媽聊了聊天,坐了一會兒就走了。陶翠翠和外甥女一走,李大媽立即問大寬:“兒子,你相中這個姑娘沒?”
大寬也不回答,腦子裏還是出現建華在火車上唱歌的聲音,大寬媽生氣地說:“你這個傻兒子,你怎麼不說話呢?”
李大寬說:“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大寬媽說:“我是問你相中陶翠翠的外甥女了嗎?趕緊定下來好給人家回個話。”
大寬說:“媽,定什麼定啊,就這樣吧,我現在也不想找對象。”
大寬媽說:“你怎麼又不想找對象?你都多大了呀!媽都跟你急死了,趁著媽年輕,幫你帶個孩子什麼的。”
李大寬說:“媽,您急什麼呀?我還年輕呢!”
大寬媽還在嘮嘮叨叨地說著,李大寬趁著李大媽不注意,從家裏躲了出來。
經過一天的喧囂,夜色有些蒼茫,大寬走在夜晚的街上,一邊走一邊望著天空,不知不覺,看到了舍利塔的塔頂,大寬順著那個塔的方向往前走,走到了舍利塔附近,站在舍利塔前的坡下麵,大寬開始發呆,想著自己今後不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