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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曉傑終於頂替姐姐出嫁了。
曉傑穿著李趕娃家送來的衣服，打扮起來是非常漂亮的，但是這些漂亮的衣服有什麼用呢？對曉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曉傑像個木偶一樣，穿上了這些衣服，然後又被打扮起來。坐在房間裏，曉傑哭了，建華媽說：“真是不願意讓你出嫁。”
可是曉傑說：“我不出嫁又能怎麼樣？姐姐不在家隻有我去了，不然那個李家能放過咱們家嗎？三天兩頭地，隔三差五到我們家來鬧，你受得了嗎？”
曉傑媽說：“真是沒有辦法，讓你受委屈了，媽心裏也難過。”
曉傑說：“都已經這樣了，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難過有什麼用呢？隻好聽天由命了。再說李趕娃家條件也挺好的，就是李趕娃這個人，我們都不喜歡，那也沒有辦法，隻好這樣了。”
李家接親的人來了，曉傑跟著接親的人往外走。村子裏的人們都出來看熱鬧，從村東到村西，曉傑這一路上一直都在哭，她哭自己的命運悲慘，不知道姐姐現在在哪裏？曉傑又覺得父母太可憐了。如果自己不出嫁，家裏就不得消停。總說天無絕人之路，可是自己真的走到了絕路上，不去李趕娃家，自己沒有家，也沒有路，所以隻好認了命。
周曉傑來到李趕娃家門口的時候，就見到李趕娃家的院子裏，搭起了大棚子，很多人在院子裏忙著。在農村，尤其在山裏，人們結婚的時候，就在院子裏搭起大棚子，在棚子下麵擺上桌子、凳子。人們來祝賀的時候，就在這裏吃飯，吃得像流水席一樣，家家戶戶大人小孩都來到李趕娃家祝賀，所以李趕娃家今天非常熱鬧。曉傑來到這裏的時候，李趕娃跑出院子來迎接，趕娃的父母也趕緊把新娘迎進來，一群年輕的後生，跟李趕娃開著玩笑：“趕娃娶了媳婦了！”
李趕娃的心裏，覺得沒有娶到建華，雖然有些別扭，但是曉傑比建華還年輕，長得也很漂亮，李趕娃想想也隻好認了，不然能怎麼樣呢？跑了一個不能一個也娶不到吧！所以李趕娃就是這樣的心理把曉傑娶了進來。
曉傑就躲在屋子裏，看著外麵的客人，李趕娃和父母在院子裏招待著客人，曉傑卻想起了姐姐建華。她回憶著自己小的時候，跟建華在一起玩耍的情景，那時的建華，跟自己在一起，不管走到哪裏，都會護著自己，別人欺負曉傑，建華就會揮舞起小拳頭，跟人家拚命。在農村，家裏的女孩子要是沒有哥哥，出外麵的時候總是感覺自己受欺負，總是那樣力量弱小，可是曉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每一次外出，在外麵受欺負的時候，都是建華在幫助自己，建華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樣，雖然家裏的弟弟還小，但是有建華護著自己，曉傑就覺得自己非常開心。
可是現在，童年過去了，兩個人都長大了的時候，曉傑就覺得不那麼開心了，建華有自己的事要做，曉傑也想自己活得開心一些，可是建華跑了，曉傑頂替姐姐出嫁，現在的日子，曉傑覺得是那樣的無奈。婚禮的場麵是很熱鬧的，很多人在那裏，一起吃飯喝酒，連喊帶叫的，可是曉傑卻提不起興致來。曉傑覺得自己的命運是那麼悲慘，落在了李趕娃家，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前途可言了。雖然曉傑受過一些教育，也希望到外麵的世界看看，可是現在已經沒有了機會。山裏的很多女孩，嫁人了，就一輩子也走不出這個大山了。這時候曉傑卻希望，建華能夠走出大山，看看外麵的世界，自己雖然看不到，可是建華如果能看到，就了了自己的心願了。
鬧哄哄的時光，總有完結的時刻，客人們散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李趕娃家院子裏，雖然已經一片狼藉，但是還有很多人來幫忙，幫忙的人在院子裏，把碗筷都收拾了，然後棚子也撤了，李趕娃的媽說：“趕娃你早點休息。”
李趕娃說：“好吧！”
李趕娃喝了點酒，但是還沒有喝醉，來到新房裏，看到了曉傑。李趕娃問：“你怎麼還不脫衣服睡覺？”
曉傑坐在那裏不動，也不說話，李趕娃爬上了床，拽著曉傑：“快過來，幫我脫衣服。”
曉傑還是不動，李趕娃說：“你怎麼回事兒？你不是我娶回來的媳婦兒嗎？怎麼不聽我的話呢？”
曉傑不讓李趕娃拉自己，也不讓李趕娃碰自己。李趕娃非常生氣：“你這個小女子，我娶了你回來我還有罪了，我怎麼動你都不行，看樣子不給你點好看你就不滿足，對嗎？”
李趕娃說著話，惱羞成怒地上去就給曉傑打了一個嘴巴，曉傑反手就拿出了一把剪刀，李趕娃說：“你還反天了，我看你能怎麼樣？”
曉傑也不說話，拿著剪刀喊道：“你再碰我，我就自殺。”
李趕娃說：“你還反天了！”說著伸手就拽曉傑，可是李趕娃一不留神，被曉傑拿著的鋒利的剪子給傷到了，李趕娃大聲地喊著：“反天了，反天了，你要殺人了！”李趕娃看著手上的血，越來聲音越大，就像豬嚎叫一樣。
李趕娃的聲音被李母聽到了，李母匆匆忙忙就往新房這邊跑：“怎麼啦？“
李趕娃看見媽媽跑進來，委屈地說：“你問她。”
李趕娃的媽看到兒子手上滴血，特別生氣，朝著曉傑喊：“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是不是傷了我兒子？”
曉傑說：“我沒有。”
李趕娃說：“就是她拿的剪子。”
李趕娃媽一看，曉傑手裏還拿著剪子，衝過來就要搶，曉傑拿著剪刀，進行了自衛：“我看你敢過來！”
李趕娃媽說：“你還反天了，反天了。兒子，過來，咱們一起把她弄住了。”
李趕娃也顧不得手疼，就衝了過來，跟媽媽一起，把曉傑的剪子搶了下來，製服了曉傑。李趕娃的媽說：“給他放床上去，你就把她睡了，我看她能怎麼樣？她還反天了！”
李趕娃悶聲不響的，就撲到了曉傑的身上。曉傑躲著李趕娃，可是也躲不過去，李趕娃媽在屋子裏看了一會兒，就往出走，臨走前，惡狠狠地放下話說：“你就睡了她，我看她敢怎麼樣？”
李趕娃的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李趕娃爸問：“怎麼樣？”
李趕娃的媽說：“還能怎麼樣？不服也得服。”
李趕娃爸說：“趕緊睡覺吧，都半夜了。”
就在兩人剛剛進到被子裏的時候，傳來了曉傑撕心裂肺的哭叫聲。李趕娃爸說：“這娃子真行。”
李趕娃媽說：“什麼行不行的，不還是隨你嗎？明年生個孫子一點不成問題。這麼靚的女子到了我們家，生個孫子模樣差不了。睡吧！”
在火車上已經熟睡的建華，哪裏知道家裏發生了這麼多變化，她更不會想到曉傑頂替自己出嫁，嫁給了李趕娃。曉傑從一個純潔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而這個過程，就是自己不情願的，就是被迫的，建華如果知道這些會怎麼想呢？
隨著火車鐵軌的轟隆響聲，建華在車上熟睡著，火車過了山海關，建華突然做了個夢，夢裏邊她見到了曉傑，曉傑跟她哭著喊著，說自己是委屈的，自己不願意，可是建華想問曉傑有什麼委屈，有什麼不願意？曉傑還沒等告訴建華，這個時候建華卻醒了過來。建華醒來的時候，淚流滿麵，而建華的哭聲，在車廂裏，也被其他人聽到了，馬國慶和李大寬，坐在邊座上，也有些昏昏沉沉，可是聽到建華的哭聲，馬國慶立即驚醒了。他問建華：“你怎麼了？”
建華隻是哭著，卻不說話。哭了一會兒，建華說：“我要下車。”
馬國慶說：“你怎麼能下車呢？火車正在開著，還沒有到站。”
建華說：“我下車，我要去找妹妹。”
馬國慶說：“不要去找妹妹了，你已經快到東北了，再有幾站就到我們家了，火車已經跑出來很遠很遠，幾千裏了。”
馬國慶勸住了建華，可是建華卻仍然哭泣著。
李大寬說：“建華，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們真的不放心。”
建華說：“我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事兒，我總是感到心裏邊慌慌的。”
建華說著說著，眼淚不由自主地又流了下來。馬國慶說：“建華，其實我們也很同情你，也不知道家裏會發生什麼事，但是你想，哪一個人能知道家裏會發生什麼事呢？其實每一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將來，也不知道自己家人的將來。現在我隻知道，你跟我們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即將開始你新的生活，我們就覺得很欣慰了。”
建華心裏很難過，但是聽馬國慶這樣說，也覺得自己還是繼續往前走。雖然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可是既然自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隻好往前走了。不管怎麼說，已經從家裏出來了，怎麼能自己再回去呢？回去如何麵對李趕娃，如何麵對父母？難道就真的嫁給李趕娃嗎？建華想到這裏，態度非常堅決地想：就跟著馬國慶和李大寬回去吧！
列車上傳來了播音員的聲音，建華才知道，前方就是沈陽站。列車廣播又講到沈陽是一個什麼樣的城市，建華聽著，有些興奮，但是也有些茫然。興奮的是自己終於離開家來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可是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今後會怎麼樣。
建華還在那裏沉思著，國慶說：“建華，準備下車了。”
大寬說：“下車後我請你們吃飯。”
國慶說：“吃什麼飯呢，直接回家吃。”
大寬說：“我不是請你，還有建華呢，你以為就請你自己呀？”
國慶說：“要是這樣的話，我就跟建華借光，吃你一頓飯好了。”
大寬說：“什麼借光啊，你是我老戰友，我就一起請你們吧！”
三個人隨著人流出了車站，車站裏的人很多，大家一起往出走。一走出來沈陽站，建華就看到了很高的一個碑，上麵有個小坦克。車站的日本式的建築給建華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問李大寬：“那個小坦克是幹什麼用的？”
大寬說：“那個小坦克呀，特別有紀念意義，那是蘇聯紅軍烈士紀念碑，那裏麵有蘇聯紅軍烈士。”
建華說：“真的嗎？難道是個墳？”
馬國慶說：“這個紀念碑，也就是農村都說的墳，但是帶碑座的，這個碑座比較大。”
建華說：“哦，我懂了。”
雖然建華也不太明白，但是她也大概知道了一些。於是，跟著馬國慶和李大寬，一直往前走，站前就有飯店。大寬說：“走吧，就進這家飯店，我們一起吃點飯。”
馬國慶說：“這是家大飯店呢，你真在這裏請我們？”
大寬說：“那還能有假？走吧！”
就在站前飯店，李大寬請馬國慶和建華吃了一頓飯。對於建華來說，長這麼大第一次下飯店，而且是這樣的大飯店，建華非常開心地吃著，邊吃邊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李大寬。
馬國慶說：“吃飽了我們就走，你多吃點，以後回到我們村裏就沒有這樣的大飯店了。”
大寬說：“以後想吃就來，城裏這樣的飯店很多的。”
馬國慶說：“我們村離這裏還有一段路程呢，再說建華沒事，能總來這兒嗎？”
大寬說：“隻要我們戰友相見，就來這裏吃飯，也帶上建華。”
建華說：“好啊，我真的希望能夠經常來。”
大寬笑：“這點出息，就為了來飯店，我難道不工作了？我不工作怎麼請你們吃飯？”
三人就開心地笑著，國慶也跟著建華一起笑，三個人非常開心，大寬見建華和國慶吃完了飯，對兩人說：“我送你們去車站吧！”
站前就有去郊區的車站，李大寬目送著建華和馬國慶上了車。車子啟動了，建華還向李大寬揮著手。國慶說：“他都看不見了，你還揮手啊！”
建華說：“我真是覺得大寬是個好人。”
國慶接話說：“大寬就是好人，他跟我戰友這麼多年，是很實在的人，是我的好兄弟。”
建華說：“我真的第一次吃這樣的大飯店，太好吃了。”
國慶說：“以後有機會經常請你，隻要我們到這兒來，等我回來我就找大寬，我們一起請你。”
建華高興地說：“太好了！”
李大寬目送著建華和國慶上車後，看到車子啟動，又開出了很遠，國慶才自己一個人走向了公交車站。
國慶和建華乘坐的客車，經過一路的顛簸，車子在小鋪子村停下了，建華和國慶從車上下來，國慶就告訴建華：“看見沒有？往前走，第四趟房就是我家。”
建華這一路上看著一望無際的平原，綠色的田野，建華就覺得，這裏跟自己的家鄉真的不一樣，自己的家鄉有那麼多的高山，而這裏卻全是平原，根本就看不到山，建華就覺得，高山有高山的好處，平原也有平原的好處。山上的，有很多地方種不了莊稼隻能種樹，而這裏卻沒有那麼多樹，都是水稻等。建華在這裏第一次看到了這麼多的水稻，一路上坐車的時候，馬國慶給建華講解著：“那邊是高粱，那邊是水稻。”
雖然距離很遠，建華看不清楚，但是也知道了大概，各種植物是不一樣的。馬國慶說：“建華，你怎麼就不知道這些呢？”
建華說：“我們那邊種的跟這裏不一樣。”
馬國慶也理解，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建華跟國慶一起往村裏走著，在村子裏遇到了幾個老人，馬國慶跟他們打著招呼，沿著村裏的小路，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建華覺得自己雖然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但是跟國慶在一起走著，她就覺得不是那樣的陌生。
國慶帶著建華回家，村裏的人奇怪地看著他們。有些人國慶不認識，就隻打了個招呼，很快就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國慶的父母看到兒子帶著建華回家，一進來，他們就感到非常驚訝。國慶媽的表情就特別不自然，國慶也看出了媽媽的表情，可是國慶媽並沒有說什麼。
國慶給爸媽介紹著建華：“媽，這是建華。”
國慶的父母很驚訝，但見到建華這樣的一個女子也非常高興，隻是他們擔心親家知道如果國慶帶個姑娘回家，一定會有意見。果然不出所料，國慶帶著個姑娘回家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國慶的未婚妻王招娣父母那裏。
早晨，招娣正拿著工具要出工，就看到鄰居在村頭聚在一堆談論著什麼，招娣趕過去：“說什麼呢？”
多嘴的鄰居就說：“哎呀，我們看到國慶回來了，還帶著個姑娘，是不是在外麵找了女人呢？”
招娣一聽：“怎麼，國慶回來了，我怎麼不知道？”
鄰居說：“你看看，你都不知道，人家在外麵又找了個姑娘帶回來，是不是不要你了？”
招娣一聽，非常生氣，扔下了工具，就往國慶家跑，還沒等進門，她就喊著：“國慶——國慶——”
馬國慶聽到了招娣的聲音，從屋子裏出來說：“招娣，你來了!”
招娣走進屋子，看到了建華，就覺得鄰居說的是對的，所以聽信鄰居的謠言，相信國慶確實在外邊找了個女人。於是招娣非常生氣地質問馬國慶：“你真的在外麵有女人了？”
馬國慶說：“什麼女人呀？聽我給你解釋。”
招娣說：“我不聽解釋。”
招娣非常生氣，而馬國慶的父母也覺得沒有辦法麵對招娣，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好走出屋子去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