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我不是我的父親。
於是我自暴自棄地飛快衝他比劃著,我就是這麼沒用,所以我們放過彼此好不好。
沈燼的嘴角勾出了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繼而下達了一個堪稱殘忍的判決。
他說,“不行。”
那天之後,我好像徹底被抽走了脊骨。
曾經那個就算坐在輪椅上,打著手語也不肯在合同上退讓分毫的薑知晚,好像一夜之間就死透了。
我像個幽靈一樣在家裏遊蕩。
沈燼並不管我,他隻是要求保姆在他不在家的時候時時刻刻盯緊我,不許我離開家門半步,也不許任何人探視。
直到有一天,宋清露在我獨自在家的時候,不請自來地出現在了我的沙發上。
我和她隔著一整個客廳沉默地對視著。
片刻後,她慢悠悠地走到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薑知晚,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會以為阿燼是因為愛你才留在你身邊的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
“看樣子是了。”
宋清露長得實在漂亮,她這一刻笑起來的樣子,好像一個貪食人心的女妖。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她轉身回到沙發上,頗為自如地斜倚著,"很多年前,有家小公司被薑氏惡意收購。”
“那個公司的老板走投無路,從辦公樓頂跳了下來。”
“他留下了一個兒子,那個男孩被薑氏的老板帶回了家。”
“聰明了一輩子的薑總,以為自己給女兒找了個好玩伴。”
“隻是他根本不知道,那個男孩在失去父親的那一個,就發誓要報仇。"
我放在腿上的雙手開始止不住地發抖。
宋清露笑著望向我,"現在,請我們的薑知晚小姐猜猜,那個男孩是誰?"
她輕笑著點點頭,"你猜的沒錯,就是你從小最信任,最依靠的沈燼啊。"
宋清露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我瞬間蒼白的臉色,繼續說:"他接近你,照顧你,都是為了報複你父親。”
“現在薑氏破產了,你父母也死了,就剩下你了。"
"你以為他在你殘疾之後還不離開你,是真的想照顧你,想對你好?"
她嗤笑一聲,"其實是因為他每次看著你這雙廢腿的時候,心裏都在想,這是你們薑家應得的報應。"
宋清露說完,從隨身的手包裏掏出了一個日記本。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所以我為你準備好了證據。”
“希望你看完後,能明白到底該怎麼做。”
宋清露離開後,我摸著那本日記呆坐在輪椅上,渾身冰冷。
直到天色逐漸變暗,我才顫抖著手指翻開了第一頁。
沈燼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可每一個筆畫裏都帶著一股讓我心驚的恨意:
“薑知晚的腿廢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至少不會亂跑了,更方便控製。”
“她依賴我的樣真是可笑。她難道相信有人會真心對待一個仇人的女兒?”
而最後一行,沈燼寫的時候應該用了非常大的力氣,那些字幾乎要劃破紙背:
“可為什麼……我開始舍不得對她下手了?”
“薑知晚……好像沒有長成她爸爸那樣的人。”
原來我不是他相依為命的浮木,我隻是他複仇計劃裏最可笑的一環。
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隻是覺得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我將日記本放在茶幾上,推動著輪椅來到了浴室。
我靜靜的凝視著鏡子裏那張蒼白的臉,還有癱坐在輪椅上的這具殘破的身體。
既然是我們家欠了他家的命。
那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他吧。
這樣的話,我們就都自由了。
我拿出刀,用力劃開自己的手腕,感受生命一點點流逝。
在意識徹底模糊前,我在浴缸邊緣用血一筆一劃地寫下:
“沈燼,我不欠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