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歲生日那天,爸爸帶回來一個男孩。
他說,這是我的生日禮物。
從那天開始,這個叫沈燼的男孩在我的生命中紮下了根。
十七歲那年,爸媽因為公司破產,相攜自殺。
沈燼說,知晚不哭,隻要我們還在一起,家就不會散。
麵前稚氣未消的少年,從那天開始長成了一麵沉默的高牆,為我屏蔽了外界所有的風雨。
二十三歲那年,我因為仇家的暗算,成了一個又瘸又啞的廢物。
沈燼哭著跪在我麵前說,知晚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後來,他把自己磨成了我對付仇人時,最鋒利的一把劍。
隻是那時候的我從來沒有想過。
這把劍,有朝一日,終會架在我的脖子上。
……
我靜靜地看著半跪在地上替我撿拾水杯碎片的沈燼。
在他抬頭時,我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聲地衝他比著口型,“哥,別弄了。”
我眼睫低垂,目光籠罩著薄毯下無力的雙腿。
沈燼寬慰地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背,“沒事的。”
他收拾幹淨了地麵,熟練地將我抱去洗漱。
這套他重複了上千遍的動作,今天卻有了些細微的不同。
我在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柑橘香氣。
我嫌果香太甜,不夠有攻擊力,所以從不會用。
而沈燼的身上,向來隻有焚香的味道。
因為他說,就算從不信神佛,可他也想為我求一絲奇跡。
我坐在冰涼的洗手台上,定定地看著沈燼。
半晌後,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我衝他比劃道:“你身上有很陌生的味道。”
沈燼沒有說話,隻是打濕了毛巾仔細地為我擦臉。
在俯身洗手時,他貼在我的耳邊,呼吸時帶出的熱氣搔得我耳尖發癢。
“知晚,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過問。”
我抿了抿嘴唇,手指在身前絞成一團。
這個動作不知怎麼取悅了沈燼,他拍了拍我的腦袋,“你隻要乖乖聽話,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說完,沈燼把我抱回輪椅上,將我推到餐廳。
今天他似乎烤了蛋撻,空氣中滿是香甜的氣息。
金色的陽光像蜜糖一樣流淌在他的身上。
我幾乎貪婪地吸收著這一刻帶來的溫暖,想要驅散剛才那段對話殘留在我心裏的陰冷。
沈燼剛把東西端到餐桌上,他的手機就響了。
接通電話沒說幾句,沈燼的表情就逐漸變得嚴肅。
掛斷電話之後,他有些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我試圖讓他放心,所以輕輕勾了勾嘴角,比劃著:“你有事就去忙,我一個人不要緊的。”
“不用一直陪著我。”
沈燼看懂了我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我的臉,“薑知晚,你在趕我走嗎?”
我連忙搖搖頭,還想再解釋,沈燼卻一把抓住我的手,單手撐在我的輪椅上,低頭看著我。
“不要試圖用你的想法,定義你在我心裏的地位。”
“你乖一點。”
在我回過神之前,沈燼就急匆匆地出門了。
沈燼走後不久,門鈴忽然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我搖著輪椅挪到門口,看清了門外的人。
宋清露,沈燼最好的朋友。
我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為她打開了門。
宋清露一進門,就輕車熟路地走到了沈燼專門為我畫圖準備的沙發上坐下。
她與我錯身而過時,我的鼻尖又聞到了那股淡淡的柑橘香。
“知晚。”
宋清露長腿交疊,姿態十足的放鬆。
“有些事,阿燼不和你說,是他怕你多想。”
“但是你自己心裏也該有點數。”
宋清露說著,上下打量一番我的雙腿,繼而滿是嘲諷地笑了一下,“你隻是腿壞了,又不是腦子壞了。”
“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對阿燼最好吧。”
“像他這麼好的人,難道不值得更好的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