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不可能的勝訴不可能的勝訴
默媛靜

第二章 目擊證人

2000年2月4日,除夕夜。

零點的鐘聲剛剛敲過,伴隨著窗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在一處胡同的平房裏也傳來了劈裏啪啦的聲音。6歲的肖南被驚醒,不知是因為窗外的連連鞭炮聲還是從東屋裏傳過來的吵鬧聲。肖南爬下床,光著腳打開房間的門,吵鬧聲瞬間變大,隻聽母親的嘶喊聲響徹整個屋子,父親的咒罵聲也不斷地充斥在耳邊。

穿過門廳,肖南走到父母的房門前,穿過虛掩的房門看到父親不停地揮動著手臂用力地打在母親的身上。母親蜷縮在地上,雙手捂著頭部,抵擋著父親擊打下來的拳頭。

母親看到站在門口的肖南,一隻手向他揮去示意他關上門離開,另一隻手繼續抵擋著父親揮下來的拳頭。

“走,走。”母親朝肖南喊著,“小南,別看,別看,關上門,別看……”

父親已經瘋了,對肖南來說這次父親又不知是因為什麼而又打了母親。這種場麵他見過很多次,甚至有幾次也沒能逃過父親的暴打,可是每次母親都會不顧自己而上前製止。每到這種時候,父親就把他和母親一起打。

而這一次依舊沒能逃過父親的魔掌。

父親急了眼,順著母親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站在門外的肖南,不等他逃跑也不等母親上前阻攔,就一把被父親抓進了房間,反鎖上了門。隨之而來的繼續是父親的暴打,瞬間小小的身體上就傷痕累累。

母親把他壓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抵擋父親落下來的拳腳,一下、兩下、三下……伴隨著父親的咒罵,重重地落在母親已經虛脫的身體。

此時的肖南什麼都不能做,隻能躲在母親的身體下麵,忍耐著。

終於,忍耐到極限終究爆發。

父親拉開母親,隨手拿起靠在牆角的掃帚狠狠抽打在肖南的身體上時,母親也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剪刀,毫不猶豫地朝著丈夫的身上刺去,正好刺在後腰的部位。頓感疼痛的丈夫“啊”的一聲停下捶打肖南的手,右手在傷口上摸了一把,手掌裏鮮紅的血讓他更加瘋狂,忍著強烈的劇痛扔下手裏的掃帚,衝向母親。

肖南坐在地上,看著父親的身體不再動彈,母親也癱坐在角落,雙手握著還在滴血的剪刀,血滴在地上,滴在腳邊,一滴、兩滴、三滴……不一會兒點滴的鮮血暈開成一片血泊。

肖南看著暈染開的鮮血,目光呆滯。

2002年,春。

初春的天氣逐漸轉暖,路邊的樹木也露出了新芽。秦清明走進看守所,剛剛可以獨立接受案子的他第一次單獨一個人以正式刑事律師的身份走進這裏。雖然以前也跟著師父來過,但是那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小律師,能做的隻是幫著整理一些案件資料,做一些案件記錄等工作。而這一次,輪到自己獨立辦案時心情竟有些緊張了。

坐在會見室裏,他緊張得不停地喝水,等待著自己的當事人進來。

腳步聲逐漸靠近,秦清明注視著門口,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自己的當事人會是一個怎樣的人。直到她出現時,他心裏頓時像是被什麼東西捶擊了一下,“嗵”的一聲,悶聲一響。

齊耳短發、精神疲憊、臉色蒼白,這是秦清明對當事人的第一印象。教官打開女人戴在手上的手銬,站到了門口的位置。

秦清明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客氣道:“坐吧。”

女人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張娜,你好。我叫秦清明,是你的辯護律師。”

話題就這樣展開了。

“下周三你的案子就要開審了,我來跟你說說庭審上的一些流程和細節……”

“秦律師。”張娜抬起疲累的眼睛凝視著他,從她的眼神中秦清明看出了一絲祈求,他不敢對視。“我會被判多少年?”她問。

秦清明說:“我看過有關你的所有案卷資料了,你的行為完全屬於正當防衛,我會朝著這個方向去替你進行辯護。”

“那是多少年?”

“這個不是我說了算的,最終要看法院的裁決。”

“我就想知道我會坐幾年牢,您就直接告訴我吧。”

看著她充滿絕望的眼神,秦清明輕歎一聲,問道:“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我就想知道我還能不能照顧我兒子。”

秦清明明白了她的心思,說道:“我已經替你向法院提出了正當防衛的申訴書,如果法院接受這樣的說法,你也有可能不用坐牢。”

“真的嗎?”張娜暗淡的目光瞬間變得有神。

“我會盡力的。”秦清明點點頭,堅定地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關於讓肖南出庭作證的事情,秦清明考慮了很久,作為案件的目擊證人,肖南的證詞對張娜是否被判無罪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如果肖南能夠出庭,正當防衛為基準的無罪辯護就能夠百分之八十成功。

“您說。”張娜望著他,“隻要我能做的,我也會盡力去配合秦律師您的。”

秦清明猶豫了一下,在法律上讓一個7歲的孩子出庭還是比較困難的,需要考慮方方麵麵的因素,首先要得到監護人和孩子的同意。自從出事之後,張娜雖然已不是肖南的監護人,可是她畢竟是肖南的母親,還是要考慮到她的想法。

在來看守所之前,秦清明找過肖南的爺爺奶奶,對於讓肖南出庭作證的想法,兩位老人家並不同意,認為孩子太小,又受到心理上的打擊,不適宜出庭。同時,肖南的外公外婆心裏想讓孩子出庭作證,然而嘴上卻說著和爺爺奶奶一樣的話。

分別聽完四位老人的意見,秦清明決定最後還是聽一下張娜的想法。來之前,他就做好了兩種心理準備,如果她同意肖南出庭當然最好,如果她不同意肖南出庭也不強求,隻是正當防衛的辯護策略成功率就有所降低。

見他猶豫不決,張娜又追問了一句,“秦律師,您說吧。”

“嗯……”秦律師端正了一下身子,雙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就是關於肖南出庭作證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肖南在這個案子裏的身份,作為目擊證人,他的證言對你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雖然你現在不是孩子的監護人了,但是我還是想聽聽的你的想法。”

張娜呆愣地坐著,呢喃道:“孩子的爺爺奶奶怎麼說的?”

“四位老人我都問過了,他們都不讚成讓孩子出庭作證。”秦清明說,“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自此之後,張娜便再不說一句話。

張娜的沉默讓秦清明心裏沒了底,從看守所走出來,他點了一根煙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門口抽了起來。

自從肖進軍被害,張娜進了看守所之後,肖南就開始了輪流的生活,四位老人商量好,按照季度劃分每家各住三個月。由於老人們身體都不好,在外人看來小小年紀的肖南需要照顧,可實際上卻是肖南照顧老人的時候更多一些。秦清明帶著營養品來到肖南的爺爺奶奶家,寒暄過後又向兩位老人提出了希望肖南出庭作證的想法。

肖南奶奶一提到這件事就淚流滿麵,畢竟失去了兒子,怎麼會不傷心。肖南爺爺歎口氣,對秦清明說道:“秦律師,如果我們不讓小南出庭作證,你是不是覺得我們不通情理。其實我們也不是不想讓這孩子救他媽,隻是這心裏頭……過不去那個坎兒。我們就進軍這麼一個兒子,他的那些所作所為我們知道之後也生氣,可是……可是……”說著,肖南爺爺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我明白,我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您老心裏也難受。”秦清明不敢太強求,看兩位老人的狀態也隻能先勸慰著。

肖南爺爺擦掉眼淚,繼續說道:“秦律師,我跟他奶奶昨天也商量了一下這件事,雖然我們現在是這孩子的監護人,但是孩子願不願意出庭也得聽聽孩子的意見。”

“對,您說得沒錯。”秦清明附和著,“我今天來也是想問問肖南的想法。”

“隻要肖南同意出庭,我們也就不再堅持。”肖南爺爺哽咽著。

秦清明見有了希望,沉重的臉上也終於露出笑容,點頭說著“好”。

不一會兒,肖南爺爺就把在屋裏睡覺的肖南叫了出來,睡眼蒙矓的孩子看到秦清明的第一眼也不說話,就是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他,看得秦清明背脊發涼,那冷漠的眼神和冷淡的神色給人一種距離感,一種看似很近實際很遠的距離感。

秦清明上前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握著他的小手首先問道:“小南,想媽媽嗎?”

肖南不說話,低著頭。

“想見媽媽嗎?”

他還是不說話,也不做任何反應。

肖南爺爺接口道:“叔叔問你話呢,這孩子怎麼也不說句話。”

秦清明客氣道:“沒關係,可能還認生吧。”

“唉,自從出事到現在一年了,這孩子就一直是這樣,跟誰也說不到十句話,一個人不是睡覺就是坐著發呆,也不出門,也不說話。”

“就沒找個醫生看看嗎?”秦清明問,“畢竟親眼目睹案件發生,很可能對他心理上造成陰影。”

“看過了,公安局的同誌給專門做了什麼心理谘詢,可他什麼也不說,沒什麼效果,後來也就沒再做過。”

秦清明看著沉默不語的肖南,對於讓他出庭的事在心裏打起了鼓,可是又不想放棄,猶疑地繼續問道:“過兩天就是媽媽出庭審判的日子,叔叔帶你去見媽媽好不好?”說完這句話,又頓時後悔了,想到肖南的年紀和狀態,自己說出“出庭審判”這樣的詞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懂。“叔叔帶你去見媽媽好不好?”他又重複了一遍,“小南也一年沒見媽媽了吧,有沒有想媽媽?”

肖南抬起頭,注視著秦清明,稚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問道:“媽媽會死嗎?”

這句話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誰也沒想到一年來不怎麼說話的肖南,一個年僅7歲的孩子會問出這樣的話。他應該享有同齡孩子的快樂,有父母的寵愛,有朋友的陪伴,無憂無慮的生活才是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擁有的狀態。而現在,肖南不僅失去了父母,也失去了童年的快樂和玩伴,甚至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空間裏。

“小南,隻要你肯救媽媽,媽媽就不會死。”

“我要怎麼做才能救媽媽?”

秦清明扳正肖南的身子,以為他答應了,興奮道:“小南,你是現場的唯一證人,隻要你肯出庭作證,媽媽就有救了。很簡單的,隻要你在法庭上說出你所看到的情況,媽媽就有救了。”他盡量說得簡單,能夠讓肖南理解。

“媽媽殺了爸爸。”

秦清明怔住,爺爺奶奶坐在一旁擦著眼淚。肖南的話讓所有人啞口無言,他說的是事實,不可改變的事實。不管這個孩子以前遭遇過什麼,此刻在他的心裏隻有爸爸被媽媽殺死的情景,沒有什麼比這個在他的腦海中印象最深的了。

“對。”秦清明緊握著他的小手,“所以你才要救媽媽,媽媽不是故意的。”

“媽媽殺了爸爸。”肖南重複著。

齊天看著發呆的秦清明,敲了敲桌麵把他從沉思中喚醒出來。“發什麼呆呢?”說著坐在他的對麵,拿起桌子上擺滿的案卷資料,“這案子明天不是就要開庭了嗎?怎麼了,還有疑問?”

秦清明扔掉手裏的筆,歎氣道:“疑問倒是沒有,就是讓孩子出庭作證的事情。我突然覺得自己做得特別不人道。”

“喲,怎麼這詞都用上了,言重啦。咱們做律師的也是人,也是要看證據說話,不管當事人有罪無罪,隻要盡力就可以了。”

“不是那麼回事。”秦清明露出煩躁的表情。

齊天又翻了兩眼卷宗,放回桌子上,“說說吧,讓我聽聽你怎麼個不人道法。”

秦清明並不想說,但看到齊天期待的眼神,想了一會兒後覺得齊天是前輩,辦理的案件很多,或許能夠給自己一些意見。“在你辦過的案子中,有沒有需要孩子出庭作證的?”

齊天思忖了一下,說:“還真沒有。怎麼了?”

“張娜的兒子是目擊證人這事你知道吧。”齊天點點頭,秦清明繼續說:“我想讓孩子出庭作證,證明張娜的行為在案發當時是正當防衛,這樣張娜很有可能就會被判無罪,這場官司就穩贏。”

齊天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不作聲色繼續聽他說著:“從所有的證據和口供筆錄來看,張娜和肖南長期受到肖進軍的虐打,在案發當晚張娜正是因為受不了丈夫對他們母子的虐打,特別是張娜看到肖進軍毆打肖南,所以在情急之下動手殺了肖進軍。”秦清明越說越興奮,好似自己已經身處法庭之上,“所以,張娜的行為完全屬於正當防衛,她是無罪的。”

“清明,我先問你幾個問題。”聽著他的說辭,齊天沒有馬上下結論。

“你問。”

“第一個問題,什麼是正當防衛?”

“就是對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行為的人而采取的製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法律條款背得不錯。”齊天點點頭,繼續問道:“張娜是在什麼情況下殺死肖進軍的?”

“肖進軍不停毆打肖南時。”

“那也就是說,當時的張娜並沒有受到肖進軍的不法侵害,對嗎?”

“在肖進軍毆打肖南之前,張娜正在受到侵害。”

“正麵回答我的問題,對還是不對?”

“對。”

“你基於什麼主張正當防衛?”

“張娜和肖南長期受到肖進軍的暴力行為。”

“清明,你剛才也說了,肖進軍是對肖南進行毆打時,張娜殺了肖進軍。”

“沒錯。可是……”

秦清明還要辯駁,被齊天打斷製止住:“不用跟我辯論,我隻是幫你分析。從這些卷宗資料以及調查走訪中我們是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兩母子長期受到虐打,可是家暴和謀殺是兩個概念,是兩個完全不同意義的獨立個體,你不能混為一談。不能因為張娜長期遭受家暴殺死了丈夫,就屬於正當防衛,她就能夠無罪。這套說辭你認為法官會認同嗎?他隻會認為你是一個並不熟悉法律條款的律師。”

齊天的一席話讓胸有成竹的秦清明備受打擊,他低著頭,雙手揉捏著案卷資料的一角,不說話。

“張娜和肖南的遭遇我們都表示同情,但不代表她殺人就不需要負法律責任。肖南是目擊證人沒錯,可是法律也有規定兒童出庭作證要征得監護人和本人的同意。我也清楚這段時間你總是去做肖南爺爺奶奶的工作,甚至去征詢肖南和張娜的意見。”齊天拍著他的肩膀,“你要清楚這場官司意味著什麼?對你而言,贏了官司意味著在事業上的初步成功,可對於這個家庭來說意味著什麼?”

“可張娜也是受害者。”

“對,她是受害者,難道肖進軍的父母不是受害者嗎?肖進軍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的未來由誰來負責?肖南嗎?肖南還是個孩子。”

“難道肖進軍的父母不應該為這起悲劇擔負一定的責任嗎?如果不是他們對兒子不管不顧,如果不是他們不注重兒子的行為,不去製止第一次家暴的行為,也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情。”

“秦清明,你要擺正自己的心態。”齊天語氣變得嚴厲,“你是一名刑事律師,不是家庭調解員。你可以埋怨肖進軍的父母不懂得教育兒子,但是它們不能作為你為張娜辯護的依據。你隻想到如何為張娜脫罪,你有沒有考慮過兩位老人的心理感受。你就是這麼公正公平的嗎?”

秦清明負氣,不願再爭辯。

“你真的有想過他們的真實感受嗎?”齊天說,“特別是肖南的處境。這件事對他的心理傷害到底有多大,你真的認真考慮過了嗎?”

昨天齊天的潑過來的一盆冷水還未從心中退去,一早上班剛走進辦公室秦清明就接到了從看守所打來的電話,說是張娜要見他。

趕到看守所時,張娜已經在會客室等著。一見到秦清明進來,張娜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喊道:“秦律師,我不需要證人作證,我不需要小南為我作證,我不需要無罪辯護。我是有罪的,我是有罪的……”

秦清明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張娜這突如其來的反應搞得摸不著頭腦,他扶著張娜坐下,轉頭看了一眼看守所的女民警,眼神像是在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先坐下,慢慢說。”秦清明安撫著張娜,坐在她旁邊,耐心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這時,看守所的監獄長走進來,先是客氣了一番,秦清明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張娜昨天問起了我們關於她兒子肖南的事情,我們的民警同誌就告訴她肖南情況不太好,也把家裏的事情跟她簡單的說了一下。一聽說兒子狀態不好,她就擔心的整晚沒睡,天一亮就讓我們給你打電話。”

“她為什麼突然問起家裏的情況?”

“可能是因為明天就要開審,心裏還有放心不下的事吧。”

秦清明看了一眼抽泣的張娜,問道:“想見肖南?”

張娜擦著眼淚,口吻裏充滿乞求:“秦律師,我不要無罪辯護,是我殺了人,我有罪。我不需要肖南為我作證,他還小,而且他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沒有什麼目擊證人,我殺肖進軍的時候肖南不在那間屋子裏,他不在。”

聽到這句話,秦清明在心裏說了一句:“這是翻供嗎?”本想問出口,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你難道不想自己照顧肖南嗎?如果他不能出庭,你很有可能被判無期,你不想看著他成長,就甘願錯過他的人生?”秦清明盡力地勸慰著,從心底裏希望她能夠改變主意。

“我不需要。我是殺人犯,肖南不需要我這樣的母親陪伴他成長。”

秦清明無奈,長歎一聲說道:“你也是受害者。”齊天的話還是在他的心裏起到了作用,“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讓肖南出庭。但我還是會按照原來的策略進行辯護,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盡力。”

已近深夜,秦清明還在為第二天的庭審做著準備工作,雖然還是主張正當防衛的無罪辯護,但是他非常清楚結果比自己預想的差很多。夜深人靜,靜靜地想來齊天的話時,忽然覺得又不是沒有道理。或許真的就像齊天說的,自己太想通過這場庭審而得到勝利的滿足感,太想品嘗成功後的滋味,太想在事業上擁有成績,所以才會忽視了一些人情上的東西,才會沒有顧及到別人的感受。

庭審當天,張娜的父母到庭聽審,而她的公婆因為要照顧肖南而未到庭。張娜一走進庭審現場就開始尋找兒子肖南的身影,一眼就可看清的現場並沒有肖南的身影,張娜失落地坐在被告席上,已經一年沒見過兒子,本以為這次庭審能夠見到卻不曾想兒子並沒有出現,她在心裏感歎著也許是兒子不想見她這個殺人犯母親。想到這裏,眼眶開始濕潤,灼熱的感覺讓她閉上眼睛,不願去看眼前的一切。

由於案件證據鏈充分,事實清楚,庭審現場公訴人對她做了法庭提問等之後,很快就結束了並且法官也當庭做出了宣判。

二十年是所有人都料想到的結果,對於庭審的審判結果秦清明沒有提出異議,張娜也沒有再做出上訴。

從看守所轉送到服刑監獄的前一天,秦清明去看望了張娜,並帶上了肖南。見到兒子,張娜表現得很激動,可是肖南始終一句話不說,總是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指。張娜想上前摸摸他,也被他躲開。

“秦律師,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你說。”

“肖南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又都身體不好,還得麻煩您多照顧照顧他們。”

“這個你放心,我一有時間就會去看他們。”

張娜淚眼婆娑,凝視著兒子,可是兒子卻不肯看她一眼。

陳夢晞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說道:“老齊就是誇張,聽你這麼一說,這官司也不算是輸了吧。畢竟你也很清楚審判的結果。”

秦清明靠在沙發上,雙手環抱,說:“但對我自己而言的確是輸了,不是輸給了結果,而是輸給了自己。是我太高估自己,是我太想贏。”

“不過也是,如果我是受害者家屬,我也會不同意。”陳夢晞說完,又問道:“那你後來有照顧肖南嗎?”

他搖搖頭,“沒有。張娜被轉送監獄服刑後,肖南就被爺爺奶奶帶回了老家,一開始還打打電話問問,之後就斷了聯係。我也嘗試過去找,但是沒找到。”

“搬家了?”

“嗯。為了生活,肖南的爺爺奶奶就帶著他去了外地城市打工,從此就斷了聯係。如果不是古雯找我,我還真不知道肖南已經是職業運動員,更不知道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接了。”

秦清明點著頭,“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緣分,我以為時隔十多年也就不會再遇到。”

“緣分這種事情本來就說不準,時隔這麼多年還能在讓你們遇到,說明你們這輩子緣分算是斷不了了。”

“可我從來沒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又是因為官司。”

陳夢晞打著哈欠,秦清明看了一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5點,兩個人竟然聊了一夜。“還有兩個多小時,睡一會兒吧,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你去臥室睡,我在這裏。”

“不用了。”陳夢晞就勢身子一歪,躺在了沙發上,“我在這眯一會兒就行了。”隨即閉上了眼睛。

直到聽到關門聲,她才又重新睜開眼睛。側過身看著桌子上的案卷,陳夢晞隨手拿過了最上麵的一份,案發現場的照片映入眼簾,這樣的照片她不知道看過了多少次,可是這次竟讓她觸目驚心。是因為肖南嗎?她反複地想著這個問題。

和他們兩人一樣,一夜未眠的還有肖南。秦清明的話他都聽到了,可是在他的記憶當中不曾記得這個人。對於過去,他不願意去回想,那些被塵封的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被他淡淡遺忘,現在隻是因為秦清明的一些話又再次浮現在眼前。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