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塌橋受傷的160多人都住進了南水市第一人民醫院,病房裏都住滿了人,過道上還搭起了臨時的床位。醫院裏一片忙碌,醫務員在施行緊急的搶救。
吳永平在方誌林的陪同下來到了這裏,向院長打聽傷者的情況。院長見市委書記親自過問,不敢怠慢,向吳永平作了詳細彙報。送醫院的共有165 人,兩人因傷勢過重,搶救無效死亡,14人傷勢嚴重,還處於昏迷狀態,沒脫離險。其他139人搶救及時,都已脫離了危險,傷勢也穩定下來。
吳永平鬆了一口氣,指示要用最好的藥,最好的醫生,盡快使三名重傷員脫離危險,並對其他傷病員仔細檢查,切勿延誤診斷和搶救的機會。接著,他又對隨後而到的常務副市長雷新明交代了一番。吳永平又到了病房,對傷員一一表示慰問,並問他們有什麼要求。
“吳書記,我們能有什麼要求?”一個傷者含著淚水說:“政府這麼關心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全力搶救我們,我們心裏感激政府,感激黨。可是,我們心痛啊,花那麼多錢,修建這座大橋,不到一年就垮了,這是座腐敗橋啊!”
另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人大聲說:“那沙船下來的時候,我是親眼見到的,雖說沙船失去控製,可是船上還有人,用竹篙控製著方向,可能是水流太急的緣故,撐篙的人沒有支撐得住,讓沙船在橋墩上碰了一下,就那麼一下,沙船沒有事,橋墩卻碰歪了。你說那鋼筋水泥做的橋墩,怎麼和豆腐一樣。平常聽人說,那橋上要是走重一點的車輛,整個橋都會晃動。我老家有座50年代建起的橋,不知道被船撞了多少回,都沒事。這年頭的工程質量呀,真拿我們老百姓的錢不當錢使。十幾個億呢,真正有多少錢花在橋上的呢?”
吳永平心裏一震,忙說:“安心養傷吧,有關橋的問題我們是要徹底追查的,我會給南水人一個交代的。”
這時旁邊也有一個人說:“吳書記,你不知道,當時修建大橋的時候,我曾到工地上去看過,那些劣質的材料用在橋梁的主體建築上,我一看就心裏火,這不是拿人民的生命開玩笑嗎?為此,我曾向市委去過信,可沒有人理睬我。”
吳永平一看,見那人30多歲的年紀,一副學者的模樣,便問:“你什麼時候寫過信反映大橋的質量情況?”
“去年 4 月份。我是北京建築學院畢業的,搞了十多年的橋梁設計和建設,吳書記,我敢肯定地說,大橋的問題出在鋼鐵質量上和施工質量上。我在信上說這座大橋不出一年就會垮,可悲的是,我的預言今天證實了,40多條人命啊……”那人悲痛得無法說下去了。
吳永平從談話中得知,這人叫劉剛,是市建築工程設計院的工程師,吳永平的心情異常沉重,他沒有想到,這麼重大的舉報竟然無人理睬,以至釀成了今天的慘劇。他留下了劉剛的手機號碼,告訴他自己隨時會向他了解情況。劉剛的妹妹也在這次事故中受了傷,右手臂骨折,落到江裏後所幸搶救得及時,才沒有像一些人那樣“失蹤”。見妹妹並無大礙,他放下心來,向吳永平告辭後便出了病房。
吳永平這才注意到了病床上劉剛的妹妹,見她二十五六的年紀,也許剛動過手術,臉色有些蒼白。
“你是市委吳書記?”劉剛的妹妹用那雙美麗的大眼睛盯著吳永平問。
“是,我是吳永平。你的傷不要緊吧?”吳永平低頭問。
“沒關係,我隻是受了傷,沒死就是萬幸了,想起當時的情景,真是害怕,我騎自行車過橋,剛到中間,就聽見轟然一聲巨響,緊接著橋身劇烈抖動起來,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腳下的橋就垮了,我隨之掉下去。”她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仍心有餘悸。
“你愛人沒來照顧你?”吳永平問。
“我隻有一個哥哥。吳書記,我作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劉瑤,是南水市藍田中學的教師。其實大橋的倒塌……”劉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她要說的話,剛才已經有人替她說了。
“哦,你好好休息吧,我們以後還會來看你的。”吳永平見她不願意再說下去,也不便多問,說完正要離開病房。
這時,他看到病房門口站著一個手捧一束鮮花的女人,這女人看上去25歲左右,化了一點淡妝,穿著一套流行的韓裝,顯得年輕活潑,平添了不少女性的魅力。
劉瑤叫道:“小萍,你怎麼不進來?”
那個被稱作小萍的女人進來的時候,看了吳永平一眼,目光中含有一絲迷惑與驚訝。
劉瑤對吳永平說道:“這是我們學校的林副校長,是我的好朋友!”
“你好!”吳永平禮節性的和林小萍握了一下手,發覺這女人的手顯得異常柔軟,捏在手裏,內心忍不住一漾。他看著這女人的眼睛,發覺那眼神很深,深得讓人時刻陷進去。
他收回手正要出門,劉瑤叫住了他說:“吳書記,我有一個問題,能向你提出來嗎?”
吳永平止住了腳步,回頭問:“什麼問題?隻要我能回答的,我一定回答你。”他猜想她一定要提出賠償費的問題。
不料劉瑤緩緩地說:“吳書記,你來我市已經半年多了,你來之前南水市的改革成果已是碩果累累,我要問的是麵對這碩果累累的改革成果,你是如何看待的?”
吳永平心裏一驚,暗想這女人還真不簡單,區區一個中學的老師,一下子就提出了如此尖銳的問題,臉上微微一笑:“劉老師,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馬上回答你,好好養傷吧。”
劉瑤微微一笑:“吳書記,這就是你的官場辭令。”
林小萍坐在旁邊,低聲說道:“瑤瑤,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問吳書記那樣的話,也不怕……”
林小萍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吳永平聽著明白,如同有人當著大家的麵抽了他一個耳光一般難受。這南水市內,缺少的就是敢說話的人呀!
劉瑤說道:“我可不象你那樣有個官當,自古無官一身輕,我現在是老百姓,也是受害者,作為受害者,難道我連問一聲的權力都沒有嗎?”
但是吳永平實在沒有辦法回答劉瑤的問題,他唯有用時間來證明。他說道:“劉老師,以後有機會再回答你!”
說完出了病房,看著走廊內傷者那痛苦的表情,心裏很不是滋味。跨江大橋的倒塌,是又一件令老百姓深惡痛絕的腐敗案呀!南水市巨大的黑洞背後,有多少這樣的腐敗呢?
孟楚庭、程春愛以及市委機關裏的幾個主要領導都來了,都忙著向傷者噓寒問暖,向醫務人員打聽情況,見吳永平也在這裏,都走上前去和吳永平打招呼。
市裏電視台的幾位記者,也扛著攝像機,在緊張地拍攝著,見了吳永平,都爭著把鏡頭對準他。
吳永平對著那些記者大聲說:“不要拍我,你們要拍的,是那些為搶救傷員而不勞苦的廣大幹警和醫務人員,還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好同誌。”
幾名記者見吳書記發火,識趣地把鏡頭轉移了方向。
吳永平對孟楚庭說:“孟市長,善後工作做得怎樣?”
孟楚庭說:“我們一行六人對死難者的家屬逐一進行了慰問,暫時穩定了他們的情緒,對賠償問題也初步定出了一個方案,我想,應該不會出什麼大的亂子。”
吳永平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到此刻,緊繃了一天的神經才算鬆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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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永平剛回到辦公室,桌旁的那台紅色保密電話就響起來了,他拿起電話來一聽是省委書記張明華的聲音:“永平,事故處理得怎麼樣了?”
吳永平簡要的向張明華彙報事故的處理情況。
“很好,事故處理要加大力度,盡量做好善後工作,永平,我告訴你,南水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省委十分震驚,剛才我們省委省政府專為這件事開了個緊急會議,國內的媒體對南水的事都表示關注,你們當前要做的是:一、做好事故善後工作,二、要徹底查清塌橋的原因。對有關負責人,一定要嚴懲。”
張明華接著說:“衛國同誌聽到了事故的消息以後,要馬上趕回南水,我勸他別急,現在,我和常亮省長及衛國同誌正準備出發,估計五個半小時以後會趕到南水,你們該做的事就馬上去做,不要忙著來接待我們。”
話畢,那邊掛機了,吳永平的心又沉重起來。想著省委的領導就要來了,他再也坐不住了,忙打電話叫程春愛過來。
“程主任,你通知孟市長、雷市長、徐市長、朱書記他們一個小時後到這裏,省裏的領導就要來了。”程春愛點了點頭,準備去做按排。吳永平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叫住程春愛說:“程主任,你給查一查,去年 4 月中旬左右有一封寫給市委書記的群眾來信,收到沒有。”
程梅感到吃驚:“吳書記,什麼來信?來信的人叫什麼名字?”事隔一年多,吳永平突然要查這樣一封信,不能不令程春愛感到吃驚。
吳永平說:“是實名信件,寫信的人叫劉剛,寄信的地址為南水市建築工程設計院,記住,要注意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到此事,信查到以後,立即交給我。”
程春愛在努力地回憶著去年的群眾來信,直接寄給市委領導的信,一般都是由信訪辦公室轉送到她手裏,再由她處理的,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有封來自建築工程設計院的信。
“吳書記,在我的記憶裏,好像沒有收到這樣一封來信。我這就去查一下!”程春愛謹慎地說。她做什麼事都是很小心謹慎的,前麵已經出過一次“漏子”,不能再出了。那封退休報告就在她的抽屜裏,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遞交上去合適,但是眼下是絕對不行的。
吳永平再囑咐了一遍:“這件事隻有你和我知道!”
程春愛看了看吳永平的臉色,點了點頭說道:“吳書記,我等下就去查。”
說話間,一個身著西裝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推開虛掩的門,走進了辦公室,對程春愛說:“請問,吳書記在嗎?”
吳永平看到那人,忙說:“我就是吳永平,請問你有什麼事?”
那人上前握住吳永平的手說:“吳書記,我叫趙一山,本市民營企業家,跨江大橋有我投資的資金在裏麵。我是來問一問有關大橋的情況。”
吳永平招呼趙一山坐下,程春愛端上了茶水,也坐在一旁。趙一山喝了一口茶,哭喪著說:“吳書記,當初趙書記搞集資建橋時,我在大橋上投入了3000多萬元,這些錢是我十多年苦苦掙下的血汗錢啊,橋這麼一垮,我算是完了,吳書記,你可得想辦法救救我呀?”
吳永平解釋說:“大橋倒塌造成的損失,我們政府是十分清楚的,不光是你們這些投資者,我們政府的形象也受損啊,還有幾十條人命,人命關天啊!當時你們為什麼不從考慮橋的質量上來嚴加控製,來保護你們的利益呢?”
趙一山說:“我們投資修建大橋,當然也會考慮質量問題,大橋建設的投標,我們慎重地考慮了多家公司的方案及公司的經濟實力,中標的施工單位也是我們共同認可的。”
吳永平說:“那怎麼還會有今天的悲劇發生呢?”
趙一山說:“問題就出在具體細節啊!”
吳永平問:“具體細節出了什麼問題?”
趙一山心存疑慮,遲疑地說:“吳書記,我也說不清到底是哪些細節出了問題,我今天來的目是希望政府對大橋倒塌的原因,要認真追查,給我們一個說法啊!”
吳永平見他心中似有隱情,不便深問,隻得說:“好吧,我們正在追查這件事,到時候,不僅是對你們,而且還要對全市人民一個滿意的交待。”
趙一山連說謝謝,和吳永平再次握手,離開了辦公室。
趙一山走後,吳永平對站在一旁的程春愛說:“程主任,當時市委在修建大橋時,對那些注資的企業家有什麼具體承諾,你能談談嗎?”
程春愛想了一下,望著吳永平說:“吳書記,大橋是由25個民營企業家集資修建的,市委的決定是集資者的資金,將以15年的過橋費按集資的比例償還他們,這樣計算的話,那些投資者肯定會有一筆巨額回報,沒想到,橋垮了……”
“那大橋建設的招標情況是怎樣?”吳永平繼續追問,他必須知道大橋事故背後的利益關係。
程春愛說:“大橋建設的招標是由這些投資者組織選定的,市委、市政府原則上插不上手。”
吳永平一驚,端起茶杯的手停在那裏:“原則上不插手,那麼是不是說在某個時候、某個地方、某個環節上還是插了手?”
程春愛小心地說:“這個問題我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恐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吳永平聽完之後,知道程春愛不會把所知道的全部說出來,於是說:“好了!不要再說了,你趕快去做迎接省委領導的準備吧,他們一進入市區,你馬上通知我。”
程春愛見吳永平那滿臉疲憊的樣子,關心地說:“吳書記,你要注意保重身體啊!省委領導沒來之前,是不是回房去休息一下?”
在市委書記辦公室內,還有一間套間,是給書記中午休息用的。是時下最高檔的裝修,具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僅牆布都1000多塊錢一平米。據說趙衛國去省城前,還惦記著套間裏的那條純羊毛地毯,那是市委市政府幾個領導去中東地區考察時帶回來的,具體花了多少錢,沒有幾個人知道。地毯鋪在那裏好幾年,上麵的羊毛都不曾掉一根,顏色仍是那麼鮮豔。趙衛國在任的時候,最喜歡在套間裏找人談話。
吳永平上任以來,還未到套間裏休息過,並不是他不想在裏麵休息,而是覺得躺在那裏麵很不舒服,裏麵的每一樣東西,都覺得那麼的刺眼。有一次,他上網查找了一下與那地毯的式樣圖案和製作工藝相近的地毯價格,市場標價是26.4萬美元。
乖乖,100多萬人民幣呀!出身農村的吳永平看著都心疼。就這麼被人踩在腳底下,也不嫌奢侈。他想找人把套間重新裝修一下,盡量簡單樸素一點,可那樣不但增加了費用,而且怕有人在背後挑撥是非。本來在處理了那幾個人浮於事的官員後,趙衛國就打過電話給他,話裏話外都有另一層意思。如果這事再傳到趙衛國的耳朵裏,會使他們兩人的關係變得更加微妙。
所以他什麼都沒動,中午寧願躺在沙發上休息一下,反正把門一關,也沒有人來打擾。
吳永平看了一眼套間的門,說:“不用了,你去忙吧。南水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國內各大新聞媒體都會有人過來,這事先交給新聞辦公室處理,一定要嚴把新聞關,盡量不要再出現負麵新聞。”
程春愛點了點頭,無需吳永平交代,新聞辦公室的那些人知道該怎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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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楚庭的妻子華姿接到了丈夫打來的電話。告訴她今天晚上不能回家了,省裏的領導馬上就要來,要陪著一起去看事故現場。在電話裏,華姿不忘叮囑一聲:“要注意身體。”家裏就隻有她一人,丈夫除了雙休日,一般不在家裏,兒子大學畢業後就分配到了珠海工作。她快50歲的人了,在市裏一家事業單位掛副職,平素的工作很清閑,上下班後就是在家裏。
南水市的跨江大橋垮了,這事在她心裏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震動。當初跨江大橋集資建設的時候,是市委書記趙衛國定的項目,孟楚庭也支持。後來大橋的項目具體是怎麼進行的,她並不太清楚,隻是有時候晚上聽丈夫說夢話,突然冒出一句:那樣不太好,會出問題的!
她把丈夫推醒,問會出什麼問題。丈夫埋怨了她一句,叫她少問,說什麼天塌下來自然有人撐著。
對丈夫的工作,她一向不插手的,不過,她擔心的倒是丈夫的身體,沒日沒夜的應酬和工作,人不累垮也要拖垮,說不定哪天就像這橋一樣突然間垮了,那就太可怕了。自從“整人書記”吳永平調來後,市裏就刮起了一陣“危機”風,各階層領導都心事重重,說不定哪天就被雙規。南水市的情況,她是很清楚的,若是吳永平真要動真格的話,隻怕會起一場大風暴,風暴過後,誰又能保證她的丈夫安然無恙呢?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傳來了門鈴聲,她打開門一看,是弟弟華意。
“姐,姐夫不在家?”華意問。
“聽說省裏要來人,他剛才打電話回來說晚上不回家了!”華姿一邊說,一邊讓華意進門。
華意進門往沙發上一靠,說:“南水的特大新聞你早知道了吧?“
華姿不想在弟弟麵前表現得那麼大驚小怪,淡淡地說:“不就是垮了一座橋嗎?”
華意說:“哦!姐,你好大的口氣,垮了一座橋,死了幾十個人,你不震驚?”
華姿平靜地說:“有什麼震驚不震驚的,天塌下來砸不死你就行。”
華意說:“姐,咱不說這些了,你說,那件我托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華姿:“什麼事啊?”
華意焦急地說:“哎喲,我說姐啊,你怎麼就這麼貴人多忘事呢?前幾天才托你辦的事,你就忘了。”
華姿這才想起弟弟所要辦的事,心裏一陣不高興,嘴上說:“華意,你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了,自己還顧不上來,你怎麼老去關心人家?”
華意說:“姐,你怎麼說這樣的話,人家和我是交情過硬的兄弟。”
華姿說:“華意,你這不又是添亂子嗎?你姐夫那麼忙,哪有功夫來管你的雞毛蒜皮的事呀!再說新來的吳書記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又不是沒聽說,你姐夫他不想把關係……”
華意打斷了華姿的話說:“姐呀,你怎麼還不開竅,那件事還要姐夫親自去辦嗎?隻要你找人開口一說,準能馬到成功。”說完,華意遞過去一個信封:“姐,這是人家的一點心意。”
華姿拿過信封,掂出信封不重,裏麵不像裝了錢,抖出來一看,見是一個紅色的絲絨盒子,打開盒子,她的眼睛一花,如觸了電一般,盒子裏是一根白金項鏈,練墜上那顆巨大的鑽石,起碼有兩克拉。她皺起眉頭:“華意,你這是怎麼回事,萬一……”
“姐,你放心吧,不會有萬一的,你又不是第一次,”華意說:“這種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連姐夫都不知道,你怕什麼?叫經貿委那邊先下一個聘書,暫時聘用他,先把位子給占住了,等姓吳的一走,再做下一步考慮!”
華姿想想也是,這樣的事她辦得還少嗎?於是說:“你也別急,總得給我一點時間吧!”
華意說:“不是我急,是人家蔣局長急,他對我那麼好,我可不能虧待人家。”
華意說的那個蔣局長,是南水市輕工業局局長蔣仁。吳永平上任後不久,他因一宗受賄案而被撤職。事後,蔣仁找到了華意,要華意通過華姿的活動,使他進入了市經貿委,現在蔣仁看準了經貿委主任的寶座,又托華意來到華姿這裏跑官。
華意身上的手機響了,一聽正是蔣仁打來的,蔣仁告訴他在金湖賓館裏等他,要他馬上過去。華意忙向姐姐告辭,望著華意急去的身影,華姿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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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湖賓館的包廂裏,望著急急走進包廂的華意,蔣仁忙起身相迎,他身邊坐著的一個女人也跟著站起來。桌子上已經擺了幾樣有特色的生猛海鮮,一瓶16年的XO幹邑已經開了瓶,三個杯子裏盛著淡紅色的酒。
華意瞟了那女人一眼,有些不高興地說:“你怎麼這麼急啊,我剛和我姐說你的事兒呢,你就催了。”
蔣仁忙陪著笑說:“不是,不是,老弟,我不是急那事。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林小萍,是藍田中學的老師,剛升了副校長,她可是一個很有活動能力的人呀!”
華意和林小萍握了一下手,發覺那手握著極為舒服,象握著一團溫軟的麵團,她正望著他微笑,那眼神那麼深邃,幾乎要將人吞噬進去,心中忍不住一漾。
蔣仁招呼道:“來,坐坐坐!”
華意緊挨著林小萍坐下,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心都醉了。
蔣仁對林小萍說道:“這就是我經常在你麵前提起的大能人,在我們市內,沒有他辦不成的事情!”
林小萍望著華意,輕聲說:“我早就想認識你這位大人物,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這不就見麵了嗎?”華意微笑著說:“聽說你們當老師的,壓力很大呀,不如換個輕鬆點的地方,不過呢,我覺得當老師也挺好的!”
華意說話的時候看著林小萍,他是場麵上過來的人,話裏的意思由著對方去揣摩。這年代,若想辦事不想付出點代價,那是行不通的。風騷的小姐他玩得多了,但有涵養有素質的中學老師,他可沒有碰過,更何況是這麼漂亮這麼有氣質的美女老師。
林小萍有些羞澀地低著頭:“我早就想換個地方,可一直沒有找對人!”
今天,她穿了一條米黃色的連衣裙,由於修身的設計,包裹出一身性感的體態。她知道這樣的穿著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但她開始喜歡這種目光,它能讓她感到一絲自信。
華意把麵前的酒杯斜放在桌子上,見杯子裏的酒在裏麵蕩漾著並未溢出來,微笑著說:“想不到倒酒的人還有點水平,知道洋酒的倒酒方式!”
蔣仁急忙說:“我沒有叫服務小姐進來,是林老師為你倒的!”
華意望著林小萍說:“真的嗎?當老師的就是與眾不同,知識麵挺廣的。”他轉向蔣仁,問道,“你今天可不是介紹林老師給我認識這麼簡單吧?”
蔣仁嗬嗬地笑了一下,說:“聽說跨江大橋垮了。”
華意譏諷地說:“仁哥,這事大家都知道了,好像還輪不到你來關心,省裏的大官們馬上就要到了。”
蔣仁心裏吃驚,問:“真的?”
華意說:“難道還是假的?我姐夫正忙著迎接他們去了呢。”
蔣仁又問:“那關於橋的事故處理你聽到了什麼?”
華意說:“這倒沒聽到什麼。仁哥,你怎麼關心起這事來了,比你當官還重要?此前聽說吳書記要重點查清南水絲綢廠的事,如果……算了,不說了,說出來晦氣,來喝酒!”
蔣仁端起杯和華意碰了一下,冷笑著說:“他要查南水絲綢廠的事,恐怕還沒那麼容易,除非把南水市的蓋子揭了,”接著他又換了一副口吻,陪著笑說:“老弟,我的事你不用急,慢慢來,慢慢來。”說著,從皮包裏拿出一張銀行的信用卡,遞給華意。
華意推辭說:“仁哥,你這是怎麼啦,老是送這些東西,把我們兄弟的感情都弄得生分了。”
蔣仁笑了笑說:“正因為是兄弟,才不要在錢財上計較,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你幫忙上下走動,不也要經費的嗎?”接著小聲說:“還是以前那個密碼。”
華意不再客氣,接過了那張卡,笑著說:“好,仁哥,那我就不客氣了,林校長要是真想換個地方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林小萍忙端起酒杯,說:“那我可真要謝謝你了!”
華意說道:“在事情沒有辦好之前,先不要說這個謝字,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蔣仁說:“那是,那是,日子還長著呢,來來來,先幹一杯!”
三個人幹了杯裏酒,林小萍起身給他們兩個人倒,在幫華意倒酒的時候,胸部被華意的手肘輕輕碰了一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她從省師範學校畢業後,由於她沒有什麼背景,被分配到一所鄉中學,後來通過關係調到市裏的藍田中學。這期間她的付出,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周遊在男人之間,也充分領悟到了女性的魅力所在。有付出就有所回報,一個月前,她在陪那個當校長的老家夥睡了幾個晚上後,終於當上了副校長。她不滿足於這些,必須在趁自己年輕的時候賭上一把,所以她謝絕了幾個男人的追求,夢想有一天象市裏盛傳的“女強人”程春愛一樣,坐上炙手可熱的位子。
在半年前,通過朋友認識了蔣仁,原想通過他的關係先跳一個台階,誰料想蔣仁卻被查了。
人雖撤職了,但是關係還在。蔣仁也答應她,說帶她認識一個大人物,隻要那個人點頭的事情,沒有辦不到的。在路上的時候,蔣仁打了一個電話,約好那個人在這裏見麵。
蔣仁帶著她進到包廂裏,裏麵已經上好了菜,趁著那個人沒有來,他湊到她身邊,手已經伸了過來,一隻手從腋下穿過,撫摩著她的乳房,另一隻手則不停地騷擾著她的大腿。聽到外麵服務小姐的說話聲,才急忙收起那兩隻鹹豬手。
她不知道麵前這個男人是做什麼的,但從蔣仁說話的語氣中,對這個人很敬畏。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有很大的來頭。她已經打定主意,隻要靠上了這棵大樹,不愁沒有出頭之日。
幾杯酒下肚,蔣仁起身說:“你們慢慢聊,我有事先告辭了。”說著帶上了包廂門,離開了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