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澈若有所覺。
他扳正她的臉,盯著她的眼睛:
“你在看什麼?”
裴澈看不到裴胭手臂上的字。
卻能看到她眼底霎時閃過的解脫神色。
裴澈心裏無端一慌。
“不要和公主作對,”他說,“我現在還需要她。”
他聲音中有不易察覺的顫抖:“阿姐......你忍一忍。”
下一瞬,裴胭手指傳來劇痛。
牛毛似的細針霎時刺入她指間各處關節。
動一下都疼痛難忍。
裴胭尖叫出聲。
而裴澈扣著她的後腦,讓她咬上自己肩頭。
“別怕,”他說,“不會廢了你的手。”
“隻是令你暫時行動不便而已......否則,公主說你輕易就動刀子,她害怕。”
裴胭用了狠力,將他的肩膀咬出了血。
他卻隻輕輕吸了口氣,然後笑著看她的眼睛:
“阿姐,乖。”
裴胭的手再也握不住防身的匕首。
手指動都不能動,碰一下就疼得鑽心。
她拿不起湯盅碗箸,也無法彎曲手指係上最簡單的結瓔。
裴澈樂得侍奉她飲食穿衣。
哪怕被她咬得鮮血淋漓,眉眼間也帶著笑:
“阿姐,這樣多好啊......你離不開我了。”
可他總有被公主纏住、不能來的時候。
那些時刻,裴胭便是無盡狼狽。
身邊的下人早就被公主收買。裴澈不在的時候,便在她屋子裏翻翻揀揀,看還有什麼能拿去賣的好東西。
衣裳茶食隨手往床邊一丟:
“要吃就吃,不吃就餓著罷!”
裴澈來時,這些人又假惺惺地圍在她床邊:
“大人,這胭主子挑剔得很,我們的侍奉,她都看不上呢!”
“是啊,咱們好歹是侍奉公主出來的,竟都伺候不了她!”
裴澈不傻,怎會看不出這些人的故意磋磨。
可這些人是公主派來的。
他不能這樣拂公主的麵子。
便也隻有垂了眼笑:“倒是辛苦你們了。”
他看向臉色蒼白的裴胭,暗中眯起了眼。
裴胭卻不顧指節的鑽心劇痛,拉住了他的袖子。
她聲音嘶啞:
“阿澈,把針拔出來,求你了......”
她還有事沒做完。
手臂上的數字始終停留在50,她要想辦法令它清零。
可她現在這樣子,什麼都做不了。
“大人,這可不能拔呀!”還不待裴澈回答,下人們就急急打斷,“胭主子這樣的,若不是紮了針,誰敢伺候她!”
“就是,哪天我的腳也被她捅個對穿!”
這些人七嘴八舌,眼中全是惡意。
她們聽了公主的吩咐磋磨她,自然怕她報複。
裴澈思慮再三,到底撇開了眼:
“阿姐,別嬌氣。”
他心裏也厭惡這些刁奴。
可公主的眼睛盯著,他沒法子。
裴澈不想麵對裴胭的目光,閉了閉眼離開。
誰料當天夜裏,裴胭居住的別院起了大火。
所有的下人們飛快地向外跑:
“走水了!走水了!”
裴澈目眥欲裂:“你們主子呢!我阿姐呢!”
公主奶娘一擺手,大聲道:
“火勢這麼大,誰顧得上她!”
其他下人紛紛幫腔:
“就是,她是手傷了,又不是腿折了,自己不會跑怎的!”
“不就是沒我們伺候,穿不了衣裳嗎......那又怎麼了!被人看了,難道比丟命還重要嗎!”
院子外麵七嘴八舌,沒有一個人肯去救她。
這些人自火海脫身後,滿眼幸災樂禍。
都想看這個被駙馬爺捧著還不知足的女人,如何狼狽地光著身子從火海衝出來。
她們樂得看她倒黴。
裴澈眼神一狠,從一旁缸中舀了瓢水當頭澆下,就要衝進火海裏。
卻在這時,公主的奶娘卻大叫起來:
“公主!公主殿下!”
“駙馬爺,您快看看公主,公主被煙氣熏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