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景行追出去的時候，走廊上空無一人，隻有一個侍應生蹲在地上撿碎掉的酒杯。

“原來隻是服務生。”

顧景行鬆了口氣，熟練地將手機裏的聊天記錄刪除，若無其事地回了包廂。

推門進去時，方池魚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低下頭擺弄手機。

【離婚協議最快什麼時候能好？明天來拿可以嗎？我可以加錢。】

律師很快回複：

【可以，我今晚熬夜。方小姐把男方出軌證據和訴求發我就行。】

【好。】

發完這條消息，方池魚正準備點進相冊，混著酒氣的呼吸灑在她頸側。

“在幹什麼？”顧景行貼著她坐下，冷白的皮膚染了酡紅，一雙桃花眼瀲灩迷離，“對不起啊，魚魚，我剛剛接了個合作方的電話，讓你久等了。”

他搭上她的腰，隨口解釋。

方池魚“嗯”了一聲，沒拆穿他，微微側身繼續打字。

之後的十分鐘，顧景行彷佛忘了要送她回家的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王奇聊天。

忽然，他像是不經意地轉頭。

“魚魚，你想不想吃糖炒栗子？”

方池魚愣了一下，還沒回答，顧景行就已經穿上了外套，走到門邊。

“魚魚，我去城南給你買糖炒栗子，你讓王奇先送你回家吧。”

“王奇，照顧好魚魚，到家了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一刻也不猶豫，腳步匆匆地離開。

從酒吧去城南再到回家，需要三個小時。

方池魚看著他的背影呆楞了很久，良久才從喉嚨裏擠出一抹輕笑。

是苦澀，也是釋然。

王奇臉色難看地走到她身邊：

“嫂子......我送......”

“不用麻煩了，”她沒看他，挺直腰背起身，“我打車就行。”

王奇愕然：

“嫂子，顧哥說了，要我......”

“上周三我生日，景行說你失戀難過要陪你喝酒，一晚上沒回來，現在你好多了吧？”

方池魚盯著他，眼神看不出情緒。

“好、好多了，”王奇結巴了一瞬，“多虧了顧哥安慰我，要不然我肯定走不出來。”

陳樂的酒也醒了，忙不迭附和。

“對對對，我們都在一塊，顧哥本來不想來的，是我和王奇非要拖著他。”

方池魚扯了扯嘴角，輕輕點頭。

上周三顧景行的借口不是陪朋友，是加班。

他說合作方在北美，因為時差隻能晚上開會，可回來第一件事卻是去洗澡。

而她也刷到了王奇和陳樂在那天的朋友圈。

他們一個在瑞士滑雪，一個在實驗室熬夜......

心臟像是被鈍刀一樣一點點割開，疼得連呼吸都困難。

方池魚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是愛人出軌更痛苦，還是朋友的背叛，更鑽心。

她抬腳離開，腳步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

回到家時，天色已晚。

她剛進門，手機就震動起來。

是顧景行的消息：

【魚魚，路上堵車，回家可能還要再晚點，你別等我了，先睡吧。】

配圖是一張握著方向盤的動態照片，顧景行忘了關聲音。

許明瑤撒嬌的聲音傳出來：

“好了沒有？再晚就趕不上煙花秀了。”

照片下一秒就被人撤回，換成兩張窗外的的風景。

方池魚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微微發抖。

她打下一行字：

【沒用的，我看到了。】

但最終，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退出聊天框。

將下載好的動態照片轉發給律師。

【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