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
我抹幹眼淚,從醫院大門走出來的時候,心已經死了一半。
冷風灌進領口,兒子忽然仰頭:“媽媽,姥爺不要我們了嗎?”我沒回答,隻是把圍巾裹緊他凍紅的耳朵。
第二天一早,煎餅車剛支到老位置,人群就騷動起來。
一個穿著破棉襖的老頭舉著硬紙板杵在攤位前,紅漆大字滴著墨:“詐騙犯張美美還錢!”
老頭舉著牌子,嗓門大得整條街都能聽見。
我氣不過去跟老頭理論:“你想幹什麼?!”
老頭隻是嘿嘿一笑:“一天三百,雇我的人給得起,你給得起嗎?”
“你能給,我立刻就走!”
路人紛紛駐足圍觀,原本排隊的顧客悄悄散去。我咬牙支起煎餅車,卻無人問津。
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
一周後,我算了一下賬本,日虧損已經超過了一千。
高利貸的利息像刀子一樣抵在我的喉嚨上。
我拿出手機翻到周雲雲的電話,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還是放下了。
不能認輸,絕對不能!
第八天,我拿出不多的積蓄買了個大喇叭,站在自己的攤位前也高聲喊道:
“周雲雲偽造彩票訛詐八十萬!假裝中獎,逼我還不存在的獎金!”
路人紛紛掏出手機,閃光燈亮成一片。
“煎餅西施怒懟惡毒寡嫂!”
“寡婦勒索妹妹八十萬?”
視頻不到半天就衝上了熱搜,#煎餅西施遭寡婦勒索#的話題閱讀量突破千萬。
然而我心裏剛升起一絲希望,災難就再次降臨。
清晨,我推著煎餅車到老地方,剛要開始準備食材,就聞到一股惡臭。
我的油桶裏不知何時被倒入了一堆發黑的廢油!
“誰幹的!”我吼聲劈岔,食藥監的車已刹在攤前。
“有人舉報你使用地溝油,我們是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的。”
他們不由分說地查封了我的小攤,貼上封條,扣押了所有生產工具。
“等調查結果出來再說!”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被貼上封條的煎餅車,如同看著自己的斷臂。
手機突然響起,是我媽。
“美美啊,聽說你攤子出事了?”她聲音焦急,我心中一暖,以為她終於關心我了。
可下一句話就如同一盆冰水澆下:“你趕緊花點錢整改好!別連累樂樂考公務員!”
“什麼意思?”我聲音顫抖。
“樂樂報名考公務員了,你要是有案底,會影響他政審的!家裏人都指望他出人頭地呢!”
電話那頭傳來樂樂得意的笑聲:“姑姑,快想辦法洗白自己吧!”
這一次,他們欺人太甚!
我買了個錄音筆,揣在口袋,直奔周雲雲租住的小區。
“我們談談。”我站在她家門口,聲音冰冷。
“有什麼好談的?”周雲雲倚在門框上,一臉輕蔑。
“再逼我,大家一起死!”我壓低聲音,“我錄了你偽造彩票的全過程,如果我出事,錄像會自動發給警方和媒體。”
周雲雲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行,我給你個機會,下午去老廠區談,那裏沒人打擾。”
天色昏暗,我站在廢棄工廠的院子裏,四周寂靜得可怕。
“周雲雲!”我喊道,聲音在空曠的廠房內回蕩。
一股刺鼻的汽油味突然從身後襲來,刺鼻的液體澆透我的後背。
“姑姑,好久不見。”
樂樂拎著汽油桶從陰影裏走出來,手裏把玩著打火機,火苗一明一滅。
“你瘋了?!”我驚恐後退。
“燒死你,警察隻會當意外事故~”他冷笑著,踢翻空桶。
周雲雲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甩出打印紙拍在油汙地上:“《自願放棄遺產聲明書》,簽了它!不然燒死你!”
“你們...”我聲音發抖,“我爸還活著,什麼遺產?”
“早晚是樂樂的!”周雲雲狂笑,“最後問一次,賣房還是賣命?”
樂樂的打火機逼近我的衣角,灼熱的溫度幾乎要燒穿我的皮膚。
我咬牙接過筆,手在紙上顫抖著劃下我的名字。
周雲雲搶過聲明書親了一口,獰笑聲撞在生鏽的鋼梁上:
“早聽話多好,你爸媽的房歸樂樂了!”
樂樂收起打火機,衝著我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我渾身濕透,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汽油的刺激讓眼淚止不住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