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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的電話幾乎是秒到。

「林蘇！你瘋了！」

他的聲音嘶啞不堪。

「周總，我隻是在申請必要的項目經費。」

「十九萬八千？你管這叫必要經費？那個項目總預算才五百！」

「周總，您混淆了兩個概念。」

我耐心地解釋，「五百是采購預算，而這是項目執行預算。手冊裏寫得很清楚，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你這是在鑽空子！」

「周總，我是在學習您對規則的深刻理解。」

電話被狠狠掛斷。

一分鐘後，財務王總的內線打了過來。

「小林，你這申請…」

他語氣很為難，「理由很充分，流程也合規。但是不是太…」

「王總。」

我打斷他，「周總的指示是，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如果因為預算問題導致項目延期，責任在誰？」

王總沉默。

「而且，」我繼續說，「這些費用，最終都會計入周總的部門成本。您隻是按規定辦事，不是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那我等著看」

半小時後，十九萬八千的預算，審批通過。

我把審批截圖，發在了剛剛成立的「拾遺」項目組群裏。

群裏一片死寂。

然後，被我點名的三個人，幾乎同時發來了私信。

市場部專員李明：「姐，我明天就去北京！您放心，我把國圖的底都給您翻出來！」

公關部經理張晴：「蘇姐！這三位大佬我之前想約半年了都約不上，這次借您的光，我一定辦妥！」

行政部主管王浩：發來一個跪拜的表情，「女王大人，請吩咐！」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周宴想用規則孤立我，我就用規則，給自己建立一支軍隊。

我沒有回複他們，隻是在群裏發了第一條指令。

「各位，辛苦。所有行動，務必保留好發票和憑證。所有溝通，務必留下書麵記錄。我們的目標是：程序正義，過程透明。」

發完這條，我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大戲，才剛剛開場。

第二天，周宴黑著臉出現在辦公室。

他眼下的烏青，昭示著他昨晚一定沒睡好。

他沒找我，而是徑直走向財務部。

十幾分鐘後，他回來了，身後跟著一臉無奈的王總。

「林蘇。」

周宴站在我工位前，居高臨下，「你的項目，從現在開始，每一筆超過一千塊的支出，除了財務總監，還必須有我的簽字。」

他這是要親自下場，卡死我的每一個環節。

「好的，周總。」

我點頭，從抽屜裏拿出一遝文件。

「這是我剛草擬的補充申請。您簽一下吧。」

周宴接過文件，隻看了一眼，手就開始抖。

「拾遺項目海外信息搜集專項預算申請？」

他念出標題，聲音都變了調。

「是的。」

我解釋道，「根據市場部同事的初步調研，這幅畫的複刻版，最後一次公開露麵，是在法國巴黎的一家小型拍賣行。我申請委派一名法語翻譯，前往巴黎進行實地考察。」

「預算…三十萬？」

周宴的聲音已經不成調了。

「是的。往返公務艙、當地五星級酒店、翻譯的日薪、還有潛在的公關費用。我都做了詳細的測算，確保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我指著預算單的最後一欄。

「為了節省成本，我沒有申請專業的藝術品顧問，而是計劃聘請當地的留學生作為臨時助理，這為公司節省了至少十萬歐元的開支。」

周宴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

他當然知道我在胡扯。

但他找不到任何一條規則來反駁我。

我所有的申請，都完美地嵌在他親手製定的那套官僚體係裏。

「周總，您不簽字嗎？」

「你！」

他指著我，手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王總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裝作看風景。

我催促道，「巴黎那邊有時差，再晚一點，我們就錯過最佳的溝通時間了。項目延期，您要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