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住進了客房。
睡得很不安穩。
夢裏,全是支離破碎的過往。
有他最初追我時,守在劇組外,就為送我一支玫瑰的笨拙熱烈。
有婚後第一次參加陸家家宴,我穿著不合時宜的禮服裙,在他親朋審視的目光中,他漸漸鬆開的手。
有周亦瑤回國後,他口中越來越多的「亦瑤說......」、「亦瑤覺得......」、「你學學亦瑤......」以及他看向我時,越來越頻繁的不耐。
夢裏,我好像哭了。
臉上濕涼一片。
半夜。
熟悉的體溫自身後貼近。
帶著沐浴後的濕氣和一絲酒意。
他的手環住我的腰,唇落在我的頸側,帶著繾綣誘哄的意味。
我身體一僵。
心臟卻可恥地軟了一瞬。
以為這是他......示弱的方式。
以為他後悔了先前的言辭。
然而,下一秒。
他含混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帶著居高臨下的施舍:
「跟我道歉。收回你那些不知輕重的話。」
「我可以考慮,幫幫你父母。」
我渾身血液瞬間涼透。
他不是來挽回感情。
他是來確認他的掌控權,來羞辱我,讓我認清自己的「位置」。
我猛地掙開他的手臂,翻身坐起,在黑暗中死死盯著他模糊的輪廓。
「道歉?」我的聲音因憤怒而發抖,「陸司銘,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鬧脾氣,在欲擒故縱?」
他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坐起身。
「不然呢?江綰,你還離得開我麼?離開我,你還能做什麼?」
「演戲?你那點演技,夠養活你自己,還是夠給你父親付醫藥費?」
「別忘了,你早就沒有生存能力了。你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我心口。
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殘忍。
他親手折斷了我的翅膀,現在卻來嘲笑我不會飛翔。
原來在他心裏,我不僅一文不值,而且離了他,便活該餓死街頭。
最後一絲微弱的期望,徹底熄滅。
心底一片荒蕪。
可有什麼東西,反而奇異地沉澱下來,變得堅硬無比。
我看著他,在黑暗中,異常平靜地開口:
「陸司銘,我考慮得很清楚,我要離婚。」
「就算沒有你,我江綰活不下去,我也要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