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家已是深夜。
客廳空蕩,別墅永遠燈火通明卻毫無暖意。
我坐在沙發上,不知等了多久。
淩晨兩點,玄關處傳來聲響。
陸司銘回來了。
他一邊脫著外套,一邊徑直走向樓梯。
瞥見我,腳步未停。
「還沒睡?」他語氣平淡,沒有詢問我為何提前離場。
或許,他根本不在意我的缺席。
「司銘,」我開口,聲音在寂靜裏有些發幹,「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他停在台階上,半側過身,眉梢微挑,示意我說。
「我爸腦子裏有顆動脈瘤需要手術,想請附屬醫院腦科的李主任主刀,我記得你和他很熟,能不能......」
他打斷我,嘴角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江綰,你現在也學會搞這些特權了?李主任的號多少人排隊等著,憑什麼你父親就要插隊?」
他甚至連問都沒有問一句父親的病情就拒絕了。
我攥緊手心,指尖陷進肉裏。
不等我再次開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隨意地吩咐。
「對了,給周伯母準備的生日禮物,明天早上會送到。一套翡翠首飾,五百多萬,你親自簽收,仔細檢查。」
周伯母......周亦瑤的母親。
五百多萬的翡翠。
而我父親的手術,他連一個電話都不願打。
回憶猛地襲來。
當年,他與周亦瑤青梅竹馬。
兩家早有聯姻意向。
是他力排眾議,執意娶了我這個十八線小演員。
曾經那點對抗全世界的勇氣,如今看來,多麼可笑。
他對我父母,與對周亦瑤父母,雲泥之別。
心像是被凍僵了,然後被重錘敲碎。
我抬起頭,看著他冷漠的側影,積壓已久的情緒終於決堤。
「陸司銘!」聲音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顫抖,「那是我爸!你嶽父!你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幫忙?你就這麼不尊重他,不尊重我嗎?」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尊重?江綰,別既要又要,又當又立。」
「你打從一開始嫁給我就應該知道我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想要的身份名利我都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怎麼?現在生了兒子覺得自己地位穩了,想要平等的尊重了?」
「當初是你自己放棄事業,選擇被我養著。既然選擇了靠我,就守好你的本分,你現在是陸家人,別總妄想著替你娘家索取更多。」
我看著那雙如今全無愛意的眼睛,努力壓下眼中澀意,艱難開口:
「本分?妄想?陸司銘,我為你犧牲這麼多,你就是什麼想我麼?」
陸司銘嗤笑一聲。
「你所謂的犧牲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麼?難道你不嫁給我,你在娛樂圈就能混的更好?」
「江綰,你清醒一點。」
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怒,都在這一刻凝成了冰。
原來在他心裏,我的愛,是一場交易。
我放棄所有換來的,是必須安分守著不平等的婚姻。
連對父母盡孝,都成了「索取」和「妄想」。
哀莫大於心死。
我看著他那張曾經讓我癡迷的臉。
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陸司銘,我們離婚吧。」
他瞳孔微縮,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冷嘲覆蓋。
「隨你。」
他轉身,踏上樓梯,腳步聲在空曠的別墅裏回響,漸行漸遠。
我站在原地,渾身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