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芷鳶斜倚在錦榻邊,故意拔高了聲調:“諸位這是做什麼,也不讓著些,她一個書院學子,哪來這麼多銀錢?”
正在投壺的何嶼頭也不抬,他是周屹瀟自小一同長大的摯友,最擅察言觀色。
“慌什麼,屹瀟自然會替她墊上,”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天經地義。
畢竟這些年,向來如此。
陸芷鳶歪著頭看向周屹瀟輕笑:“當真?”
周屹瀟淡淡應了一聲,從袖中取出銀錢。
我抬手按住他的手腕:“不必,我自己來。”
他蹙眉看我:“何必逞強。”
我低頭從腰間解下裝銀錢的荷包:“總不能永遠倚仗你。”
這五年來,借著周屹瀟的人脈,我私下悄悄攢下了一筆體己錢。
甚至還特意備了些銀錢,盤算著有朝一日要將這些年受他照拂的花銷盡數歸還。
自然,這些他從不曾知曉。
我將銀錢分派給眾人,周屹瀟所得最多。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忽然冷笑一聲:“好得很,沈曦瑤,當真是長進了。”
宴至中途,我借出汗之由離席更衣。
穿過回廊時,隱約聽見周屹瀟與陸芷鳶的爭執聲自竹影深處傳來。
“你不是說你阿弟今日也會來,他人呢?”
“他書院臨時有要務纏身,怎麼,還對我阿弟念念不忘?你三番五次尋他,他可曾正眼瞧過你?”
“與你何幹?我樂意!倒是你,養著那個沈曦瑤算什麼?喜歡看麻雀飛上枝頭的戲?你何時添了這等癖好?”
周屹瀟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你竟也會吃醋了?”
“少往臉上貼金!我就是瞧不慣她這等做派,這些年來沒少花你的銀兩吧?”
我聽見周屹瀟溫和的哄她。
“當初若不是為氣你,我豈會理她?隻要你點頭,明日我便讓她搬出去。”
回廊燭燈忽明忽暗,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出一絲疼意。
不想再聽,我快步回了雅間,推門時,廂內早已空無一人。
我獨自坐了會,沒有人回來,隻好獨自離去。
走到門簷處,卻發現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傾盆大雨,何嶼正撐著油傘候在階前,見著我明顯一怔:“你怎還在此處?周屹瀟方才送芷鳶回府了。”
他麵露難色:“此處偏僻......要不,我先送你?”
我婉拒:“無事,不勞費心。”
何嶼輕歎,不再多勸,攜著佳人離去。
我提起裙擺正衝進雨幕半步,一道墨色油紙傘穩穩罩在頭頂。
“沈曦瑤。”
身後傳來的聲音如寒泉浸玉,就如同窗們私語描述的那般......
周屹宸此人,性格清冷,待人接物,從不苟言笑,疏遠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