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全場死寂。

“席”這個姓氏如同驚雷。

【席？難道是傳聞中那個深居簡出，掌控著龐大商業帝國的財閥掌權人？】

【應該不會吧？那位不是常年都在國外，神龍見首不見尾，怎麼可能看得上這小小一幅畫？】

阮知溪卻隻看見謝宴川偏頭安撫阮暖暖。

她麵無表情：“不賣。誰毀，誰賠。”

西裝男扶了扶金絲眼鏡，語調平穩卻傲慢：“沒有席家買不到的東西。您開價。”

周圍有了解內情的人忍不住低聲議論：

【阮小姐這副《少年》是壓軸之作，據說傾注了無數心血，是想向心上人表達心意......】

【是啊，這種寄托了深情的畫，意義非凡，怕是千金不換。】

“心上人”三個字猝不及防地刺入謝宴川的耳膜。

他語言又止地看向阮知溪。

然而阮知溪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

“阮小姐，或許稍後，您會求我買下它。”西裝男語帶深意。

話剛落。

阮父從人群中疾步闖入，滿臉諂媚：“李特助！誤會！都是誤會！小女無知，您海涵！”

他轉過頭，瞬間換了一副麵孔，轉頭對阮知溪厲喝，“逆女！不過一幅破畫，趕緊給李特助賠罪！”

隨即指揮下人，把畫包起來。

“我看誰敢！”阮知溪一步踏前，目光冰冷。

阮父被她當眾頂撞，臉上掛不住，氣得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這個不孝女！你能不能學學你妹妹，這五年來，暖暖擔心我有胃病書房每日都有一杯養生茶、生病時苦守我們日夜不眠，還跑斷三雙高跟鞋為公司簽下大單。”

“反觀你呢？！回來就隻知道爭風吃醋，丟人現眼。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別總是和你妹妹爭！”

阮知溪眼神裏卻寫滿傷痛。

煮養生茶的是她，生病伺候爸媽的她，拖著病體為公司拉來讚助的還是她......

可阮暖暖一句“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便把她的功勞全搶走。

阮知溪想解釋，隻得到一句“你能不能懂事一點，別總是和你妹妹爭！”

“懂事？”阮知溪嗤笑一聲，“別拿我和她比，她不配。”

“啪！”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她臉上，火辣刺痛。

阮知溪臉頰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但比這更疼的，是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謝宴川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手臂微微抬起，卻被阮暖暖搶先。

阮暖暖哭得梨花帶雨，撲上來抓住阮父的手臂：“爸爸！不要打姐姐！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碰姐姐的畫，求求你別生氣了，要打就打我吧......”

謝宴川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微動瞬間被壓下，眼神再次冷硬。

他衝西裝男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李特助會意，令人強行取畫。“阮小姐，畫中人並不願入畫。望你到此為止。”

阮知溪臉色慘白，看向謝宴川，他卻正溫柔拭去阮暖暖的淚。

“另外通知，”李特助聲音響徹展廳，“此美術館已由席少爺收購，新主人是阮暖暖小姐。阮知溪小姐的畫，今後能否展出，由暖暖小姐定奪。”

他輕輕拍手。

工作人員湧入，將阮知溪的心血之作粗暴扯下，扔棄一旁，換上阮暖暖的幼稚塗鴉。

阮知溪指節捏得發白，準備彎身拾畫。

阮暖暖假意上前，高跟鞋卻“無意”重重碾過地上殘畫。“姐姐，我幫你......”

“滾！”阮知溪猛地推開她，“別用你的臟腳碰我東西！”

阮暖暖驚呼墜入謝宴川懷中。“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她泣不成聲。

謝宴川心疼護住，看向阮知溪的目光盡是失望。

他再次示意。

李特助上前，語氣冰冷殘忍：“阮小姐，請認清現實。這裏一切，包括這些‘垃圾’，都是席少贈予暖暖小姐的禮物，隻要她開心，少爺願傾盡所有。”

他掏出打火機。

“哢噠。”

火苗躍起。

恍惚中，她想起幼年時，父親高高舉起她，“溪溪真棒，以後一定會成為大畫家。”

中學時，她的畫被人扔進廁所，是謝宴川不顧臟汙挨個撿起，“溪溪，不臟，你的畫是我心中的寶藏。”

因他這句話，她發奮練習，隻為有朝一日能真正成為他口中的寶藏。

火光映襯著她的麵容，曾經的一切都變成笑話。

“莫說毀這一幅，便是燒光你所有畫，席少也賠得起。”

火焰驟然升騰，貪婪吞噬那個她珍藏了十年的背影。

火光映著阮知溪煞白的麵容。

映著阮暖暖藏不住的得意淺笑。

也焚盡阮知溪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暖意與癡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