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車禍後，我就有了幽閉恐懼症。

高速上前方追尾爆炸，我們刹車失靈。

我的身後是心愛的兒子一家，旁邊是想白頭偕老的丈夫。

我想都沒想，就讓駕駛位反複撞擊欄杆減速。

腹部肝臟移位，脊椎重度斷裂，車子減速他們成功逃生。

我卻被車子帶下了懸崖，被卡在狹小變形的鋼筋中三天才被救出。

從此密閉和黑暗就和疼痛掛上了等號。

丈夫死後，這件事隻有貓和小嫿知道。

一貓一孩，是唯二有耐心在晚上來看我的人。

可現在，貓在門外被掃帚重擊慘叫。

我在門內發抖，連抬手拍門的力氣都沒有。

“忘記了，這是你氧氣瓶，餅幹，和水。”

“小嫿回來，她情況很不好，你這幅樣子就不要嚇她了。”

兒子打開門遞物資，從門縫裏我能看到貓僵硬的身體和縷縷血跡。

“如果我和貓貓一樣，小嫿的病能好嗎？”

即使我智商隻有三歲，也能從他們的口中捕捉到。

小嫿的病，是因為我。

那是不是我離開了，小嫿就能好了？

我已經失去貓了，不想再失去小嫿。

“你懂什麼，讓你活就活著，別想七想八。”

央求沒有出口，門就被關上了。

貓被扔進了垃圾桶，我的想法被封存在黑暗中。

兒媳推著小嫿進屋，活潑的小姑娘如今連走都做不到了。

“奶奶呢？”

她的聲音比奶貓還纖弱，明明我什麼都不懂，眼睛卻已心疼的哭泣。

“奶奶去度假了。”

“雜貨間裏是什麼聲音。”

“你馬上要做骨髓移植，貓貓有病毒，先讓它住雜物間。”

“可是貓貓和奶奶都怕黑呀，把貓貓放出來好不好。”

大人沉默了。

“我為什麼沒在醫院看見過奶奶，奶奶不應該定期去做康複治療嗎？”

我扭著身體往門邊靠，想和我的天使離的再近一點。

“媽媽，推我過去好嗎？貓貓它在哭啊。”

“不行哦嫿嫿，奶奶和貓貓都是為了你早日康複，隻有你努力休息努力治療，才不會辜負他們哦。”

“等你病好了，他們就能出來了。”

“好，那我以後做骨穿再也不哭了···”

兒媳推著小嫿漸行漸遠，兒子破門就往我嘴裏塞藥，一邊往我嘴上綁膠帶一邊低聲哀求。

“媽，我求您別作妖了，您現在屎尿糊一身的狀態接觸小嫿，她真的會感染的。”

“我們全家已經被您這個累贅害慘到這種地步了，您就放過我們吧。”

他根本沒考慮我的癱瘓，將我推倒在地。

腿骨斷裂很疼，我在黑暗裏坐了一天又一天。

我曾生氣過欣欣對我的不聞不問。

但。

門外的心跳警報一天響三遍，小嫿的幹嘔呻吟每天不止。

“今天淩晨兩點我有個臨時工，你幫我照顧下小嫿。”

“求您貸給我吧，我腎可以質押給您。”

“老公，實在不行我去裸貸···”

所有的不滿都化成了心疼，欣欣好累，苗苗和小嫿也是。

直到有一天，屋外的吵鬧終於安靜了。

我被欣欣拉出了門。

“媽，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給你保個意外險你應該會同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