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母手裏的枯梅枝,輕輕點在了福管家伸過來的手背上。
力道不大。
福管家卻像被烙鐵燙了,猛地縮回手,臉上瞬間褪盡血色。
他驚恐地看著自己手背上——那裏什麼痕跡也沒有,可剛才那一下,冰冷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
他嘴唇哆嗦著,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滾回去。”
祖母的聲音依舊平淡,“告訴蘇秉仁,祖宗的臉,不是這麼丟的。想拿東西,讓他親自來。”
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震得門框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福管家和一眾仆役僵在門外,麵麵相覷,無一人敢再上前。
我屏住呼吸,祖母......那截枯枝......
“溪丫頭!死哪去了!”
趙氏尖利的聲音像錐子,猛地從身後刺來。
她不知何時帶著兩個婆子,一臉寒霜地站在回廊那頭。
我心頭一緊,轉身垂首:“母親。”
趙氏幾步衝過來,手指幾乎戳到我鼻尖:“你倒會躲清閑!你爹都快急死了!跟我去前廳!”
不由分說,兩個粗壯的婆子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幾乎是拖著我往前廳走。趙氏冷厲的聲音刮過耳邊:“陳家老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穿身像樣的衣裳,今晚就過去伺候!好好哄著陳老爺,蘇家興許還有條活路!”
前廳燈火通明,映著我爹那張因焦慮和酒氣而扭曲的臉。
他看到我被架進來,渾濁的眼睛掃過我,像看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沒有一絲溫度。
“收拾......收拾一下。”
他灌了口酒,煩躁地揮手,聲音含混,“跟陳家老爺好好說......那十萬匹......”
趙氏立刻堆上諂媚的笑,推搡著我:“聽見沒?快去換那身水紅的!金釵也戴上!快!”
我被推搡著進了旁邊耳房。兩個婆子守在門口,像兩尊門神。
趙氏的聲音還在外麵絮叨:“......進了陳家的門,就是陳家的人,多替你爹美言幾句......”
我背靠著冰冷的門板,聽著外麵趙氏虛偽的笑語和我爹沉重的歎息。
陳家老爺?
那個年過半百,腦滿腸肥,看人時眼神黏膩得像蛇一樣的陳世忠?
把我送去給他做妾?
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抬眼,看著西南角那個小院的方向,一片死寂。
祖母......她會怎麼做?
不。不能指望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