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長鈺氣笑,恨她如此狠心,又恨自己放不下她。
戲畢,樂瑤公主興致勃勃提議去放河燈。
河燈蜿蜒成一道金色流光。
孟茯苓折完河燈。
謝長鈺拿起筆,想替她在河燈上寫禱告詞。
她卻冷冷避開,自己執筆:“不必勞煩謝世子。給淮景的祝福語,我自己來便好。”
他眉頭緊鎖,還未開口,便被樂瑤公主親切挽住。
“長鈺哥哥,快陪我放河燈。”
她拉著他走遠。
孟茯苓蹲下,對著河燈默念。
願父母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願謝長鈺,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她輕輕將河燈推入水中,看著它隨波漸遠,融入萬千燈海中。
不遠處,謝長鈺與樂瑤的對話被風吹到她耳旁。
“長鈺哥哥,你許了什麼願?”
“願......死去的將士,都能得以安息。”
“長鈺哥哥真是個重情義的人!而我的心願,便是永遠陪在長鈺哥哥身旁。”
“多謝公主。”
孟茯苓在遠處看著他們般配的身影,心中刺痛。
燈會結束。
馬車停到醫館,孟茯苓朝三皇子盈盈一拜。
蕭淮景叫住她:“茯苓,再過幾日就是皇家秋獵。今年的賽製與往年不同,是雙人騎射,我想邀請你,同我一起。”
她剛想拒絕,蕭淮景又道:“聽聞,今年的彩頭,是一枝能治百病的千年靈芝。謝世子似乎,勢在必得,想爭來送予你。”
一股酸澀情緒湧上心頭。
孟茯苓知道自己這個病,無藥可治。
但或許可以借這秋獵,讓謝長鈺徹底死心。
她深吸一口氣,答應了。
夜深露重,一夜無眠。
“姑娘!姑娘!”
孟茯苓迷糊睜開眼,才發現床榻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染冬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姑娘,你還是喝些藥吧。”
她安慰:“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換了身幹淨衣裳,孟茯苓為秋獵事宜,準備出門買身騎裝。
剛走沒幾步,就聽見人群中的議論。
“聽說了嗎?定北侯夫人這幾日時常出入宮中,據說是為了世子和樂瑤公主的婚事。”
“我看八九不離十,侯府與皇家聯姻,真是天大的榮耀!”
“可時我聽聞,謝世子為拒這門婚事,當場就交還了虎符;甚至在禦書房外跪了半宿;侯夫人為此都大病一場,侯爺氣得抽了他三十鞭子,並下令不許任請任何大夫......可見,真是傷透了侯爺的心。”
“一個罪臣之女,哪值得世子如此真心相待?為了她連前程和父母都不要了?”
“我看她就是個災星,克死自己父母,又來禍害謝家!誰沾上她都會倒黴!以後我們都繞著點醫館走,免得沾上黴氣。”
這些尖銳話語,如同一把刀子,一點點淩遲著孟茯苓的心。
她腳步急促,差點撞上街邊攤販,被染冬即時拉住。
“姑娘,你別聽他們胡說!”
孟茯苓對著她搖搖頭,心不在焉地買完東西。
夜幕時分。
一身黑袍的孟茯苓出現在侯府門口。
她取出腰牌,很快被放進去。
她去了侯夫人的院落。
侯夫人不願見她。
孟茯苓透過窗子,看到了臥病在床的侯夫人。
向來端莊持重的侯府夫人,如今仿佛蒼老了十歲。
她對著門口重重行了一禮。
孟茯苓又去了謝長鈺的院子。
青石板路依舊,可多年未走,她竟覺得這路竟異常的遠。
好不容易到達門前,又吃了個閉門羹。
院子裏的小廝攔住她:“你把我家世子害得這麼慘!竟還有臉回來!”
孟茯苓心口一窒:“不論你怎麼想,如何看我,今日,我隻是個大夫,來給你家世子看病的。”
小廝咬了咬牙,還是讓開了路。
室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她走近床榻,隻見謝長鈺雙目緊閉,眉頭緊皺,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
她讓小廝幫忙解開他的衣裳。
入目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謝長鈺寬闊堅實的背部,此刻布滿猙獰的鞭痕,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孟茯苓指尖顫抖,一顆心仿佛生生被掰成兩半。
昨日他跪了半夜,回來後又被侯爺抽了三十鞭子不讓請大夫,如今傷口炎症他高燒不退。
她強迫自己冷靜,為他處理好傷口後又寫了一方藥方,交予小廝。
剛準備離開時,謝長鈺昏迷中突然拉住她的手。
“茯苓......別走......”
孟茯苓被釘在原地,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她死死咬住下唇,狠心抽開手臂。
對著小廝叮囑:“照顧好世子......別說我來過。”
時間來到秋獵。
三皇子的馬車一早就候在醫館外。
孟茯苓抵達獵場時,場上已經有不少世家貴女。
高台之上,內官宣布規則:上午騎射,拔得頭籌者,可得“姻緣令”一枚,自主選擇婚配對象,由陛下親自賜婚。
此賞一出,滿座嘩然。
所有世家公子躍躍欲試,無不想爭得第一。
數百隻獵物被放出。
一聲令下,比賽開始。
幾個呼吸間,兩抹身影已遙遙領先。
正是謝長鈺與蕭淮景。
謝長鈺攻勢淩厲,箭似流星。
蕭淮景沉穩縝密,例無虛發。
眼見獵物越來越少,許多勳貴見無望魁首,早早放棄到外圍觀賽。
賽場上,頓時隻剩他們二人。
“謝小將軍,不過是場比賽,何必如此拚命?”
“三皇子即無意頭籌,不如就此退賽。”
兩道身影擦肩而過,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草叢間,一隻兔子從洞中鑽出。
兩人察覺,同時搭弓射箭。
謝長鈺的箭矢率先射中,最終以微弱優勢拿下魁首。
他接過令牌,在人群中一眼瞧見孟茯苓,堅定朝她奔來。
“茯苓,願效此景,永結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