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了。
顧晏之係著腰帶。
居高臨下地瞥我,像看塊臟抹布。
“會讓人送傷藥來,乖乖喝了。”
他冷笑一聲,腳碾過我散落在地的發。
“蘇錦璃,你這種女人,配不上懷我的種――”
話音戛然而止。
他盯著我腰間的目光驟然凝固。
臉色一點點褪成紙色。
暗紅的血正順著衣擺往下淌。
在青磚上洇出一朵殘缺的花。
我隻覺得越來越冷。
失去意識前。
竟聽見他發顫的聲音。
“錦璃――”
......
再睜眼時。
鼻尖滿是藥味。
顧晏之趴在床頭。
指節還攥著我的袖口。
喉間滾出模糊的夢話。
“......別死......”
“是我混賬......還會有的......”
我怔住,手輕輕撫上小腹。
原來這裏曾有個小生命?
那蔓延的溫熱。
竟是它最後的氣息。
鼻尖忽然發酸。
對不起啊。
娘留不住你。
下次投胎,要選個好人家。
別再遇上我了。
門“吱呀”被推開。
沈若微扶著腰走進來。
看見趴在床前的顧晏之。
她眼裏淬了毒。
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果然是賤坯子,躺病床上都不忘勾男人!”
她聲音尖利,像劃玻璃。
“晏之是我的!我懷了他的種,遲早要做顧家主母!你休想礙事!”
我沒理她。
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上。
顧晏之卻被驚醒了。
他猛地抬頭。
看見沈若微時。
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卻還是放緩了語氣。
“怎麼來了?風大,仔細動了胎氣。”
沈若微立刻換上嬌怯模樣,往他懷裏靠。
“擔心爺嘛。聽說這毒婦醒了,特來看看。”
她瞥我一眼,聲音陡然拔高。
“大夫說我胎像不穩,爺還是少跟不祥之人接觸,免得衝撞了我們的孩子。”
顧晏之的視線掃過我床榻邊的血布。
喉結滾了滾。
終究沒說什麼,扶著沈若微往外走。
“我讓廚房燉了雞湯,回去喝。”
沈若微路過我床前時。
故意撞翻了藥碗。
黑褐色的藥汁濺在我手背上。
燙得我縮了縮。
“有些人啊,就配喝這種泔水。”
她笑得得意。
“爺為我包下了整個回春堂,連藥材都是從西域運的。”
“你呢?能活著就該謝天謝地了。”
他們走後。
藥味混著血腥味,嗆得人發暈。
顧晏之再沒來過。
隻有個粗使婆子每日送些冷粥。
放下碗就站在門口碎嘴。
“沈姑娘昨天戴了爺新尋的墜子,襯得膚色賽雪呢。”
“爺讓人把後院改成暖房,就怕凍著沈姑娘的胎。”
“聽說為了給沈姑娘找安胎藥,爺把城南的藥鋪都翻遍了――”
我捏著粥碗的手沒鬆。
這些,與我何幹。
直到第七日傍晚。
西跨院的晚晴忽然掀簾進來。
她臉色發白。
手裏攥著塊染了墨的帕子。
“三姑娘,沈若微......她要搜你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