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刺鼻,提醒著她不久前才在這裏失去了孩子。
而這一次,後腰的劇痛讓她連翻身都困難。
病房裏空無一人,隻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
她按鈴叫來護士,聲音沙啞地問:“我......怎麼了?”
護士檢查著她的輸液管,語氣平靜無波:“你腰部受到撞擊,有輕微骨裂,加上小產後身體極度虛弱,需要好好臥床靜養。”
馮瓷閉上眼,心底一片冰涼。
骨裂......
她竟然被顧景淮傷到了這個地步。
護士離開後,她嘗試去拿床頭櫃上的水杯。
隻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牽扯得腰部一陣鑽心的疼。
額上瞬間滲出冷汗。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再次推開。
顧景淮走了進來。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仿佛昨天那個失手傷了她,又在她昏迷後將她送來醫院的人,與他無關。
他走到床邊,垂眸看著她因疼痛而蒼白的臉。
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從未見過馮瓷如此脆弱狼狽的模樣。
初次相見,她遠坐高台,一看就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耀眼存在。
明媚張揚,從未受過人間疾苦。
也正是這份他從未擁有過的從容,讓顧景淮對馮瓷一直心生芥蒂。
始終無法真正愛上她。
“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他開口,聲音裏聽不出什麼情緒,“正好,悠悠說家裏有病人,她住著心裏不舒服。這段時間你暫時住這裏,別回去了。”
馮瓷猛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把她傷成這樣,奪走了她的家。
現在竟然還能用這樣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她“安心”住在這裏?
憤怒和屈辱讓她渾身發抖。
馮瓷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單,才勉強壓下撲上去與他拚命的衝動。
“顧景淮......”她聲音顫抖,“那是我的家!”
“曾經是。”他淡淡糾正,居高臨下的姿態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阿瓷,我說過,現在一切由我說了算。包括那棟房子,也包括......你的人生自由。”
馮瓷被他這句話徹底惹怒。
她忍著劇痛抓起水杯,用力地丟在他身上。
溫水浸濕了男人高級的西裝外套。
顧景淮垂首瞥了一眼,“我以為經過這一遭,你應該要學會怎麼收一收大小姐脾氣了。”
他不理會馮瓷憤怒的目光,將一個粉色的餐盒放在床邊。
隨後朝門外柔聲喚道:“悠悠。”
門口衣襟輕動,穿著鑲滿鑽的頂奢裙裝的林悠悠怯生生地探出半個身子。
馮瓷隻看一眼,胸口怒火燒得更旺——
那條裙子是她接受顧景淮求婚那天穿的。
也是馮父特意從國外為她拍下的禮物,全球限量三條。
她珍愛至極,隻穿過那一次便小心收藏起來,作為愛情的見證。
沒有人比顧景淮更清楚這條裙子對她的意義。
“脫下。”馮瓷冷冷開口。
林悠悠瑟縮地躲在顧景淮身後,楚楚可憐,“哥哥,我怕。”
顧景淮輕拍她的手背安撫,轉而看向馮瓷,語氣帶著責備:“一條裙子而已,你何必這麼在意?”
他伸手指了方才的餐盒,“悠悠特意為早上你發脾氣的事來向你解釋,還親自做了午飯給你,你年長,要懂事。”
顧景淮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紮進馮瓷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那條裙子是父親對她婚姻的祝福,是她曾經愛情的見證。
如今卻穿在第三者身上,被肆意玷汙。
還要她懂事?
林悠悠怯生生地從顧景淮身後挪出來,將那個粉色餐盒又往前推了推。
“馮瓷姐,早上是我不對,你別生哥哥的氣。這是我特意為你熬的湯,還放了點暖身的胡椒,你嘗嘗看?”
馮瓷看都沒看那餐盒,隻死死盯著顧景淮,“讓她把裙子脫下來,滾出去。”
顧景淮眉頭蹙得更緊,似乎厭煩了她的“無理取鬧”。
“馮瓷,適可而止。悠悠一片好心,你別不識抬舉。”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湯喝了,好好養病。”
說完,他不再看她。
轉身輕輕攬住林悠悠的肩膀,語氣是截然不同的溫和:“走吧,讓她休息。你身體弱,別在這裏沾了病氣。”
林悠悠依偎在他懷裏,在顧景淮看不到的角度,對著馮瓷露出一抹極快的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