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小滿的不安很快得到了應驗。

沒過兩天，張嬤嬤黑著臉把她叫到跟前，手裏拿著一張看起來頗為精致的帖子，語氣複雜：“太妃院裏傳話，柳小姐要在府裏辦個小宴，請幾位手帕交賞花品茶。那邊缺幾個使喚人手，指名......要你過去伺候。”

“我？”林小滿的心瞬間沉到穀底，想起花園裏柳依依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審視的眼睛，以及攬月毫不掩飾的敵意，“嬤嬤，我能不去嗎？我笨手笨腳的，萬一......”

“你以為我想讓你去？”張嬤嬤沒好氣地打斷她，“那是太妃跟前得臉的人親自來要的人！點名叫的你！推得掉嗎？給我打起精神來！這回可不同以往，來的都是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千金小姐，你給我把皮繃緊了！再出半點差錯，我也保不住你！”

林小滿欲哭無淚。

這簡直是鴻門宴啊！

【嗶啵~強製場景任務‘才女宴上的生存挑戰’已發布！任務要求：在宴會期間成功存活（物理及社會意義上），並獲取至少20點快樂值（來源不限）。獎勵：‘危機預感’（被動，對惡意視線有輕微感應）。失敗懲罰：同步體驗‘社會性死亡’與‘物理性倒黴’24小時（包括但不限於走路踩狗屎、說話咬舌頭、當眾掉褲子等）。】

林小滿：“......” 這懲罰描述得也太具體太可怕了吧！係統我恨你！

她懷揣著比上回見王爺還要悲壯的心情，再次被捯飭了一番，送到了舉辦宴會的精致水榭。

水榭裏熏香嫋嫋，幾位衣著華麗的少女正圍坐說笑，言談間皆是詩詞歌賦、風雅趣事。柳依依作為東道主，坐在主位，言笑晏晏，舉止得體，儼然是中心人物。

林小滿和其他幾個丫鬟被安排在角落候著，主要負責添茶倒水，傳遞點心。

她牢記張嬤嬤的囑咐和張嬤嬤偷偷塞給她的“存在感淡化薄荷糖”（試用裝），含了一顆在嘴裏，努力把自己縮成背景板，心裏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起初一切順利。她低著頭，小心翼翼地伺候，動作盡量放輕，倒是沒引起什麼注意。

快樂值偶爾+1+2地跳動著，來自她成功隱形的安心感。

直到......柳依依笑著提議：“光是品茶賞花也有些無趣，不如我們行個飛花令如何？就以‘秋’字為題。”

才女們紛紛附和，笑語盈盈地吟誦起詩句來。

林小滿聽得頭皮發麻，這些之乎者也她完全不懂，隻想原地消失。

偏偏這時，一位穿著鵝黃衣裙、看著年紀稍小的姑娘似乎卡了殼，急得小臉通紅，眼神下意識地就往旁邊掃，正好掃到低頭努力減少呼吸幅度的林小滿。

那姑娘大概是病急亂投醫，也可能是想轉移注意力，竟脫口而出：“哎呀，光我們玩也沒意思，不如讓丫鬟們也參與一下？說不定藏龍臥虎呢？就你吧，”她隨手一指林小滿，“你來接一句如何？”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林小滿身上。

柳依依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隨即溫和道：“周妹妹說笑了，她們整日忙碌，哪懂這些。”話雖如此，卻並沒有真正阻止，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林小滿。

林小滿感覺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腦子一片空白。飛花令？秋？她隻會“床前明月光”還背不全！

【緊急提示！觸發支線任務‘急智救場’！請宿主在五秒內接上一句含‘秋’字的詩句（無論出處）。成功獎勵：‘文化贗品’光環（微弱，小幅降低他人對宿主文化水平的懷疑）。失敗懲罰：當場觸發‘言不由衷大實話’狀態！】

五秒！

林小滿急得汗都出來了，腦子裏瘋狂搜索小學初中背過的詩。秋天秋天！有了！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都變了調：“秋、秋風吹，戰鼓擂！咱、咱們工人有力量！”

死一般的寂靜。

水榭裏落針可聞。

所有才女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外之音。

幾秒鐘後——

“噗嗤！”不知道是誰先沒忍住笑了出來。

緊接著，像是點燃了笑神經的引線，水榭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工人有力量？這是什麼詩？”

“哎喲笑死我了！這丫鬟是哪個房的？太有趣了！”

“秋風吹，戰鼓擂......後麵接這個？哈哈哈哈！”

才女們笑得花枝亂顫，毫無形象可言，剛才那點風雅矜持蕩然無存。

【快樂值+10！來自才女A。】

【快樂值+10！來自才女B。】

【快樂值+8！來自才女C。】

【快樂值+15！來自提議的周小姐。（笑出眼淚）】

【快樂值+5！來自柳依依。（意外且覺得荒謬的好笑）】

林小滿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腳趾已經摳出了一座芭比夢幻城堡。她就知道！

柳依依一邊用帕子拭著笑出的眼淚，一邊語氣微妙地說：“這......倒真是別具一格。看來靖王府確是藏龍臥虎。” 她看向林小滿的眼神，多了幾分玩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林小滿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

【叮！支線任務‘急智救場’完成！獎勵發放！】

總算......因禍得福？雖然這“福”來得太社死了。

經此一鬧，宴會的氣氛反而活躍了起來，不再那麼文縐縐得讓人窒息。才女們似乎也覺得老是吟詩作對有點乏味，開始聊些京城的趣聞八卦。

林小滿剛鬆了口氣，準備繼續龜縮，卻發現那位周小姐似乎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時不時就瞄她一眼，還偷偷跟她身邊的丫鬟耳語幾句。

不一會兒，那丫鬟端著一碟看起來就十分精致美味的桂花糕走過來，遞給林小滿，小聲道：“我家小姐賞你的，說你剛才......嗯......很特別。”

林小滿受寵若驚，連忙道謝接過。正好她也餓了，看著那誘人的糕點，忍不住偷偷拿起一塊，飛快地塞進嘴裏。

好吃！甜而不膩，軟糯可口！

她吃得眯起了眼睛，一臉幸福。

周小姐看著她的樣子，覺得有趣，又讓丫鬟給她遞了一塊。

林小滿再次接過，下意識地模仿以前看吃播的樣子，雙手捧著糕點，小口咬了一下，然後誇張地豎起大拇指，用氣聲說了句：“奧利給！絕絕子！”

周小姐：“？？？” 奧利給？絕絕子？又是什麼黑話？

但她看著林小滿那副真心實意覺得好吃、還有點搞怪的樣子，再次被逗笑了。

【快樂值+5！來自周小姐。】

其他小姐們也覺得這丫鬟有趣，紛紛有樣學樣，把自己桌上不愛吃的點心賞給她，就想看她那誇張的反應和偶爾冒出的怪話。

林小滿來者不拒（畢竟真的好吃），一會兒“YYDS”，一會兒“暴風吸入”，一會兒“好吃到跺jiojio”，把一群深閨少女逗得前仰後合，宴會徹底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快樂值蹭蹭往上漲，很快就突破了20。

【叮！場景任務‘才女宴上的生存挑戰’完成！獎勵‘危機預感’（被動）已發放！】

林小滿一邊機械地吃著各種點心，一邊內心淚流滿麵：這快樂值賺得......太傷自尊了！她靠賣蠢和吃播完成了任務！

宴會結束時，幾位才女還意猶未盡，尤其是周小姐，特意對柳依依說：“柳姐姐，你們府上這個丫鬟真有意思，下次我來還要找她玩！”

柳依依笑容溫婉地應著，但送走客人後，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看著正在收拾殘局的林小滿，目光微冷。

“倒是小瞧你了。”她低聲自語，語氣聽不出情緒。

回去的路上，負責領隊的管事看林小滿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怪物。他原本以為這丫頭要倒大黴，沒想到她居然能把一場才女宴搞成那樣，還得了不少賞錢（雖然都是點心，但有些點心本身就很值錢）。

林小滿抱著一堆小姐們賞的點心，心情複雜地回到浣洗房。

張嬤嬤早已聽到風聲，看著她和她懷裏那堆明顯不屬於浣洗房該有的精致點心，張了張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沒惹禍？”

林小滿搖搖頭，把點心分了一大半給張嬤嬤和翠花她們。

張嬤嬤拿著點心，表情更加複雜了，最後隻是揮揮手：“......行了，沒事就幹活去！”

等林小滿走開，張嬤嬤看著手裏的點心，又看了看林小滿的背影，嘀咕道：“這丫頭，邪門得很......”

而翠花，則一邊幸福地吃著從來沒吃過的美味點心，一邊用更加崇拜的眼神看著林小滿：“小滿姐！你果然厲害！連那些千金小姐都被你收服了！”

林小滿默默啃著點心，不想說話。

她隻是條想安靜洗衣服的鹹魚，為什麼總要被迫在王爺、貓、使者、才女麵前反複橫跳啊！

那個“危機預感”被動技能，似乎隱隱讓她感覺到，柳依依離開時的那道視線，帶著一絲涼意。

這王府，怕是越來越不好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