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四小時的期限到了。
顧宴臣站在我荒草叢生的墳前,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抬手示意,幾個工人立刻開始掘土。
“開棺。”他冷聲命令。
法醫戴著橡膠手套翻檢我殘破的屍骨。
“四肢有多處骨折痕跡,盆骨顯示生育過。”
“生育?”
顧宴臣突然打斷,眼中的遲疑瞬間消散。
“不可能。”
他斬釘截鐵地說,“葉辭樹沒有生過孩子,如果有,以她的性子,早就抱著孩子來要挾我了。”
他甚至沒有要求做DNA比對,就這麼輕易否定了那個在福利院受苦的孩子。
多麼諷刺啊。
曾經耳鬢廝磨時,他總捏著我的臉歎氣。
“辭樹,你心太軟,我真怕你被人欺負。”
創業應酬時,他擋下所有遞來的酒杯:“我家辭樹不喝酒。”
那些溫柔嗬護,如今想來竟像一場荒唐大夢。
我的屍骨被粗暴地攤開在烈日之下。
葉留枝捂著鼻子,故作憐憫地歎息:
“孤零零地葬在這裏,真是可憐呢。”
“來人,好好收斂了屍身吧。”
她的聲音嬌柔婉轉,仿佛真的在施舍慈悲。
可當顧宴臣的背影徹底消失,她臉上的溫柔瞬間褪去。
“把這個賤人的骨頭,拿去喂狗。”
野狗撕咬骨骼的聲音回蕩,而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後的存在被啃噬殆盡。
直到肝臟移植手術這天,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口中的誌願者,竟是我那同樣流淌著熊貓血的女兒!
“孩子還小啊!顧宴臣!葉留枝現在根本不需要肝臟移植!”
“她的肝臟會被活活掏出來,然後像垃圾一樣丟掉啊!”
我瘋狂地撲向顧宴臣,想要攔住阻止女兒無意義的犧牲。
可我的魂魄卻一次次穿透他的身體。
他聽不見,看不見,更不會回頭。
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如潮水般淹沒了我。
當各科專家來會診時,我的魂魄劇烈震顫起來。
其中有一位是為我診治的周醫生。
抬歲月在她眼角添了幾道細紋,但那雙眼睛依然銳利如初。
她的目光在葉留枝和顧宴臣之間來回遊移,最終落在顧宴臣身上。
“今天是您的妻子住院手術?”周醫生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困惑。
顧宴臣微微蹙眉,禮節性地點了點頭。
周醫生將目光轉向葉留枝,突然瞪大眼睛。
“不對啊,您太太十年前就是癌症晚期,還堅持生下孩子,按理說......”
葉留枝臉色驟變,尖聲打斷:“你認錯人了!”
周醫生斬釘截鐵地說,手指飛快地調出電子檔案。
“不可能,當時病例很特殊,孕婦拒絕一切鎮痛藥。”
她的聲音頓住,目光落在女兒的檔案上。
“出生記錄也沒錯呀,這孩子,是那位病人拚死生下的吧?怎麼…怎麼瘦成這樣。”
她蹲下身想撫摸女兒的臉,卻被葉留枝一把推開。
顧宴臣僵在原地。
他死死盯著女兒的臉。
那眉眼,那倔強抿著的嘴角,活脫脫就是葉辭樹的縮小版。
顧宴臣冷笑反問:“醫生,你說這是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