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混亂中,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接通,開了免提。
“是陳默先生嗎?我是您公司的人事總監。”
一個女聲傳來,語速快得像是在宣讀一份判決書,沒有任何寒暄。
“我們收到了市美術協會的官方投訴函,指控您品德失範、惡意中傷藝術評審、教唆未成年子女弄虛作假。”
“我們公司一向注重社會形象和員工的職業道德標準。鑒於您嚴重損害了公司聲譽,現正式通知您——您被解雇了。”
“請明天上午十點,到公司辦理離職手續,我們會將您剩餘的工資和補償金一次性結清。”
“等等,我......”我的喉嚨發緊,想要辯解,想要解釋,但那聲音卻被無情地打斷。
“陳先生,這是董事會的最終決定。再見。”
電話“啪”地一聲掛斷,留下一串冗長的忙音。
整個辦公室裏,隻剩下兒子壓抑的哭聲。
他緊緊抱著那個被撕毀的畫作,肩膀一抽一抽,努力不讓自己發出更大的聲音。
劉會長和張老師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到了嗎?”劉會長慢條斯理地整理著領帶,“這就是不守規矩的下場。我早就說過,我們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張老師更是笑得猖狂,他走到我麵前,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音量說:
“我不僅要讓你丟工作,我還要讓你兒子,這輩子都別想再拿起畫筆。”
“我已經以評委會的名義,向全國所有美術院校和機構,發出了‘行業封殺令’。”
“你兒子,完了。”
我麻木地被保安推出了美術館。
信箱裏,一封來自美術協會的掛號信。
撕開,一張紙飄落。
是紅頭文件,關於取消我兒子本次大賽所有成績,並終身禁賽的通知。
理由:該參賽者使用AI作畫,存在嚴重學術不端行為,夥同家長,惡意攻擊評委會,影響惡劣。
手機亮了,是繪畫班的家長群消息。
張老師發了一張頒獎典禮的合影,他和那個獲得金獎的男孩笑得燦爛。
配文:“清除了害群之馬,藝術回歸純粹!勝利屬於真正的熱愛者!”
下麵是家長們整齊劃一的吹捧和點讚。
“張老師辛苦了!為藝術圈掃清了敗類!”
“支持張老師!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我拿著解聘書和禁賽通知,看著那張刺眼的照片,笑出了眼淚。
“爸爸?”兒子站在我身後,看著我手裏的兩張紙。
他的目光從那張禁賽決定,移到我淚流滿麵的臉上。
他的身體晃了一下,扶住門框才站穩。
“爸爸,”他輕聲問,聲音裏是空的,“是不是因為我,你也沒有工作了?”
兒子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插進我的心口。
我還沒回答,門就被砸響了。
打開門,是張老師和金獎得主的父親,宏遠集團的王董。
張老師抱著一個紙箱,皮笑肉不笑。
王董則靠著門框,眼神輕蔑地掃過我們父子。
“陳先生,我們來給你兒子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