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老師把紙箱用力塞進我懷裏,我被撞得後退一步,裏麵的畫具嘩啦落下。
掉到最上麵,是我兒子的一本速寫本,上麵畫滿了各種老虎的姿態,現在上麵踩著一個清晰的、帶泥的鞋印。
“東西可不能落下。我們,最講究有始有終。”他說話時,嘴角撇著,譏諷的意味很重。
“另外,也想當麵和你‘溝通’一下。”王董慢條斯理地撣了撣昂貴的西裝。
“你兒子被禁賽,我們很遺憾。但你要反思自己。”
“一個普通職員,也敢跟我們鬥?現在連工作都丟了。你這種不守規矩的人,到哪都是過街老鼠。”
張老師嗤笑一聲,居高臨下地彎下腰,湊到我兒子麵前。
兒子嚇得渾身一顫,死死躲進我懷裏。
“上梁不正下梁歪!”張老師對著我兒子的耳朵說,聲音不大,卻惡意十足。
“自己是個廢物,還指望教出什麼天才?小騙子,告訴你,藝術圈,是我這種人說了算!你爸?他連屁都不是!”
“你閉嘴!”我的臉瞬間漲紅,抓住門框的手指繃得死緊。
“我兒子的畫是真的!是你們顛倒黑白!”
“真的?”張老師笑得更響,他直起身,故意拔高音量。
“哦,那張投機取巧的廢紙?我當著所有評委的麵,親手毀了!我們藝術圈培養的是精英,不是你們這種家庭出來的社會渣滓!”
“你們胡說!”我吼了回去,聲音卻在抖。
兒子在我身後抓著我的衣服,小小的身體因為恐懼和屈辱,劇烈地顫抖。
“胡說?”王董冷笑著,指著我狹小陳舊的屋子。
“陳先生,別給臉不要臉。今天來,是給你個忠告。以後別再出現在任何美術館附近,不然......”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我兒子,笑容變得陰冷。
“我可不敢保證,你兒子會不會‘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摔斷他那雙‘天才’的手。”
我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
他們的聲音太大,隔壁的門開了一道縫。
張老師看到了,不僅不收斂,反而更得意地朝那邊喊。
“都看看啊!這就是教唆孩子抄襲作弊的家長!大家以後可得防著點!”
鄰居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張老師滿意地拍了拍手:“行了,話帶到了。你好自為之吧!”
他們轉身走了,留下敞開的大門和一地狼藉。
兒子在我身後發出壓抑的嗚咽。
“爸爸......對不起......是我的錯......”
我關上門,隔絕了整個世界。
蹲下身把他緊緊摟在懷裏。
“孩子,不是你的錯。”我的聲音很輕,很穩。
我看著他空洞絕望的眼睛,看著滿地被踐踏的心血。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塵封了十年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聽筒裏傳來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激動。
“阿默?”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死寂。
“老師,有人要廢了我兒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