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出發點
一天夜裏,我心情苦悶,出門登上山丘。深色的石楠擋在我的腳前。山下蜿蜒著城郊的街燈。扇扇簾布低垂的窗戶,宛如閉上的眼睛,向內看著夢中的生活。遠隔漆黑的海平麵,閃爍著一座燈塔。頭頂,一片幽暗。1
我認出了我們自己的房子,屹立在世界洶湧又苦楚的浪濤中的我們的小島。在那裏,有十五年之久,我們二人,雖然性情迥異,卻越來越深地融入彼此,相互支持,相互溫暖,成了纏繞的共生態。在那裏,我們每日計劃著人生的諸多事項,講述著這一天的趣事或煩惱。在那裏,有摞起的信函待回複,有襪子待縫補。在那裏,孩子降生,新生命突然到來。在那裏,在那屋簷下,我們兩個獨立的生命,雖然時有抵牾,卻融為一個比任何一人的生命都更大,也更自覺的生命。2
這一切,當然都是美好的。但是仍有苦悶。這苦悶不隻是從外部世界入侵到我們之中,亦是自我們美妙的小家庭自身湧出。有一股恐懼,不隻是對這世界之瘋狂的恐懼,亦是對我們之無用的恐懼,對我們自身之虛無的恐懼,驅使我離家,登上山丘。
我們總是忙碌於看似緊要的瑣事,結局卻如鏡花水月。或許,我們是否錯解了我們的整個存在?我們是否一直以來依托錯誤的前提生活?特別是,我們這種伴侶關係,這個供我們在世間活動的、看起來如此牢靠的支點,是否隻是一個沉溺於舒適家庭生活的小小旋渦,在萬有之洪流的表麵無效地盤旋,自身毫無存在的深度,也無意義?我們是否一直在欺騙自己?在這些專心過日子的窗戶後麵,我們是否如芸芸眾生一般,隻是在夢中生活?在一個病態的世界裏,即使是健康人也會有疾病。而我們兩個,大部分時間墨守成規地過著小日子,既缺乏明晰的認識,亦罕有堅定的意向,不過是一個病態世界的產物。
然而我們的生活也並不完全是純粹的、沉悶的虛空幻境。我們出門入戶,與郊區、城市、更遙遠的城市乃至地球盡頭發生聯係,從中采來現實的真實纖維,難道我們的生活不是由此編織而成的嗎?難道這種編織不也是我們自己本性真誠的表達嗎?我們不是每天都在或多或少地吐出活潑生命的絲線,並將自己嵌入那個不斷成長的網絡,即那勾連交錯、生生不息的人類圖景之中嗎?
我沉默而饒有興趣地思考著“我們”一詞,時感愉悅,而終歸於敬畏。我如何能夠描述我們的關係——哪怕是對我自己——既不以輕蔑之態度,亦不以庸俗浮誇的感傷之情?因為我們之間這種既獨立又依賴的微妙平衡,這種時而冷靜批判,時而刁鑽諷刺,卻又帶著愛意彼此聯係的方式,是真正共同體的縮影,雖形式簡單,卻無論如何是一種高遠鵠的之真實鮮活的例證,而這一鵠的正是這世界所追求的。3
整個世界?整個宇宙?頭頂上4,一顆星自幽暗中出現。不知幾千年前便已射出的一束顫動光箭,而今紮入我的神經,也將畏懼紮入我的心間。在這樣一個宇宙中,我們那偶然、脆弱又短暫的共同體又有什麼意義呢?
但此刻,我被一股奇特的、非理性的崇拜之情攫住——當然不是崇拜那顆星,那星隻是個火爐,因相隔遙遠才被錯認為神聖,而崇拜的是別的什麼,是星辰與我們之間的霄壤之別向心靈指示出的那種東西。然而能指示出什麼?到底是什麼呢?理智已勘破星辰之上,並未發現有創造星辰之主(Star Maker),而唯有黑暗;沒有愛,甚至沒有力量,而隻有虛無。但是心靈仍讚頌。
我不耐煩地抖落這愚蠢的思緒,將注意力從不可捉摸的存在轉移到熟悉具體的事物上。我把崇拜之情推到一邊,也平抑住畏懼和苦悶,決定更加冷靜地審察這個非同一般的“我們”。這一基點令人驚訝,難以忘懷,它對我們來說是宇宙中最為基本的存在,但與群星相較,卻又輕如鴻毛。
即使不論那令一切顯得渺小的宇宙背景,我們歸根到底也無足輕重,或許還是滑稽可笑的。我們是如此常見的凡人,如此瑣屑,如此碌碌。我們隻是一對夫婦,並非強迫,而是自願選擇在一起生活。在我們的時代,婚姻是可疑的。然而我們的婚姻又竟是起源於瑣碎的羅曼蒂克情事,則更是雙倍的可疑。
我們第一次相遇時,她還是個孩子。我們的目光相碰。她注視了我片刻,沒有說話,我曾浪漫地想象,注視中或許還帶著某種朦朧而深沉的認知。無論如何,我在那目光中認出了我的命運(在青春的衝動中,我是這麼說服自己的)。是的,我們的結合看起來是如此因緣前定,然而如今回顧,又是何等的偶然萍聚!5誠然,作為長年的夫婦我們已琴瑟和諧,恰如兩棵緊挨的樹,樹幹同時向上成長,如連為一體,一起彎曲而又相互支撐。但現在我冷靜地評估,她隻是我個人生活一個有用的助手,但有時也令人煩躁。整體上來說,我們是理智的同伴。我們給彼此以一定的自由,如此才能忍受彼此的靠近。
這就是我們的關係。如此道來,似乎對我們關於宇宙的理解無足輕重。然而在我心中,我知道是有的。我們所珍視的這個原子共同體,雖然不無缺陷且短暫易逝,但縱然是冷漠的群星,縱然是整個宇宙以其空蕩蕩的廣袤,也無法說服我承認它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我們這種難以描述的結合除了對我們自身之外,真的有任何意義嗎?它是否能證明全人類本質上的天性是相愛,而不是仇恨和畏懼呢?它是否能夠確證,全世界的男人和女人,雖然有環境的阻礙,但在內心仍能夠建立一種全世界範圍的用愛打造的共同體呢?進而言之,既然它自身就是這宇宙的產物,是否證明了愛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宇宙的基本存在呢?它內在的超凡被我們所體驗,通過這一點,它是否承載了某種擔保,擔保其脆弱的支撐者——我們二人——必然在某種意義上也有永恒的生命呢?它是否用事實證明了,愛就是上帝,而上帝在天堂等待我們呢?6
不!我們那家庭的、友愛的、令人惱火又發笑的、樸實無華卻備受珍愛的精神共同體,證明不了任何這類事情。除了自身那不完美的正當,它也擔保不了任何東西。它雖明亮卻細微,隻不過是存在的諸多潛能之一種的例證。我想起了難睹的星群,想起組成人類世界的那些憎恨、恐懼與苦楚的波濤。我也想起我們生活中絕非罕見的不和諧處。我提醒自己,我們正如微風在靜水上吹起的漣漪一樣,很快便會消逝。
我心中再次湧起對群星和我們之間奇異對比的認知。宇宙不可計量的偉力神秘地加強了我們這個電光石火般的共同體的正當意義,也加強了人類短暫而不確定的事業的意義。而這一切,又加速了宇宙的運行。
我坐在石楠叢中。頭頂,幽暗正在散去。在那後麵,獲得自由的天空居民們自隱藏中躍出,一顆星接著一顆星。
在我前後左右,陰影中的山丘或模糊不清的大海伸展至視野之外。但想象如飛鷹高翔,跟隨著它們蜿蜒到地平線之下。我凝神觀照,發現我身下是一顆岩石與金屬的滾圓微粒,上麵籠罩著水和空氣,在陽光與黑暗之間旋轉著。在那小小的微粒表麵,所有的人群,一代接一代,在勞苦與盲目中生活著,隻是間或有喜樂,有精神的澄明。他們的曆史,包括民族遷徙、帝國興亡、哲學思潮、科學振興、社會革命,以及對於共同體日益強烈的渴求,亦不過是群星無盡生命中某日的微光一閃罷了。
誰能夠知曉,在那燦爛的群星之間,在此處或彼處,是否有其他生靈居住於其他岩石與金屬構成的微粒上;而人類對智慧與愛磕磕絆絆的尋覓,是孤立而微不足道的死水微瀾,抑或是宇宙偉大運動的一部分呢?
2. 群星間的地球
頭頂,幽暗已盡退去。從地平線的一端到另一端,群星連綿不斷地鋪陳開來。兩顆行星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我。星座的組合在群星間一一凸顯。獵戶座四方的肩膀和雙足、它的腰帶和劍、北鬥七星、仙後座的“W”形、緊密的昴星團,一切都在黑暗中有條不紊地排列著。銀河是一道模糊的光環,跨過天際。
肉眼所看不到的,由想象來完成。我往下看,仿佛在看一顆透明的行星:我的目光穿過了石楠、岩石、已滅絕生物的化石、融化岩石的洪流,直到地球的鐵心;然後再一次,似乎仍然在往下,穿過南方的地層以及南方的大洋與陸地,越過橡膠樹的根和地球對麵居民形如倒立的雙足,從他們懸掛著太陽的蔚藍天幕穿出去,到達太陽和群星同在的永恒之夜。在那裏,在我下方令人眩暈的遙遠之所,鋪展著底下的星座,如湖水深處的魚群。天空的兩個穹頂被融為一個空心球,黑暗中群星彙聚,甚至就在灼目的太陽之側。新月是一彎白亮的曲線。銀河的光環完整了,包圍著整個宇宙。
在一陣奇異的頭暈目眩中,我望向我們家那亮燈的小窗,想抓住救命稻草。窗子仍在那裏,城郊和山丘也在那裏。但是星星正透過它們照射過來。就好像地上的一切都是用玻璃或者某種更加透亮和輕盈的晶體打造的。教堂午夜的鐘聲輕鳴,模糊而遙遠地敲響了第一下。
我的想象受到激發,產生出一種奇異的新感知模式。我從一顆星望向另一顆星,發現天球不再是鑲嵌珠寶的天花板和地麵,而是一個深淵,其深處遠遠超越了眾多恒星閃爍的層次。天上大多數明亮而熟悉的光點因是我們近處的鄰居才得以突出,但一些亮星卻懸於遠方,因光焰之奇偉我們才能夠得睹,另一些暗淡的燈盞卻僅僅因為是在極近處方才可見。而在每一邊的距離適中之處,都充斥著浩蕩的星群洪流。但即使這些,現在看來也屬近鄰。因為銀河位於無可比擬的更遙遠處。透過其較近處的裂隙可窺見一片片遙遠的風景:朦朧的光霧,細看皆是無窮無盡的星辰。
命運將我置入的宇宙並不是一個點綴著閃亮飾片的廳堂。可以看到,它是一個星辰流淌的旋渦。不!還有更多。從星辰之間的空隙望向更外在的黑暗,我看到了一些光點和光斑,那是其他此類的旋渦,其他的星係,稀疏地散落在虛空中,深遠無極,這是如此廣袤的空間,乃至於想象的眼睛也望不到這個全宇宙諸星係之總和的邊界。現在的宇宙(universe),在我看來就是一個飄浮著若幹片雪花的虛空,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個宇宙。7
我凝望向無數星係中最遙遠、最暗弱的一個,通過想象中的超級望遠鏡,似乎看到它也是由一群恒星組成。在其中某顆恒星邊上是一顆行星,在行星黑暗的一麵有一座山丘,站在山丘上的是我自己。因為我們的天文學家告訴我們,在這一我們稱為宇宙的無邊界而有限度的空間中,光的直線並不會飛向無限遙遠處,而會回到自己的起點。8然後我想起來,若我的所見並非是想象之光,而是“環繞”宇宙的物理光線,我所看到的光影就不會是我自己的形象,而是地球甚至太陽尚未出現之前便已消逝的事物。
但是現在,我又一次躲開宇宙的廣袤,再次尋找我們家那被簾幕遮擋的窗戶。即便為星光所穿透,它對於我仍然比一切星係更加真實。但是我們的家消失了,整個街區、山丘乃至大海也是一樣。我一直所坐的地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在我下方遙遠處一種非實體的暗影。我自己看起來也擺脫了身體,因為我既看不到也觸碰不到我自己的肌肉。我試圖運動四肢,但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沒有四肢。我對自己身體熟悉的內在感知以及從早上就折磨我的頭疼,讓位於一種模糊的輕盈與振奮。
當我完全意識到我身上的變化後,便驚訝地想知道自己是否已經死去,並且進入了某種完全意想不到的全新存在。一開始,這種老套的可能性隻是令我懊惱。然後我忽然明白,心中一沉:如果我真的已經死去,就不會再回到那個所珍愛的、具體而微的原子共同體。我所感到的激烈悲慟,讓我自己都覺得震驚。但我很快安慰自己,無論如何,或許我並未死去,隻是迷幻一夢,隨時可以再醒來。因此我決定,不要為這種神秘的變化而擔驚受怕,而應帶著科學的興趣,觀察在我身上發生的一切。
我看到那代替了地麵的暗影正在收縮,變得緊密。它下麵的星星已經看不見了。很快,我身下的大地就像是一張巨大的圓形桌麵,一個被群星包圍著的黑色圓盤。看上去,我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離我所生長的星球。太陽,之前在想象中位於下方的天穹上,如今再一次出現,一半被地球遮蔽,仿佛是日食。雖然現在我必然已經高於地麵數百英裏9了,但我並未感到失去氧氣和大氣壓的苦惱,而隻體驗到了不斷變強的興奮感和快樂的思想泉湧。群星的無比燦爛令我激動。無論是由於模糊視線的大氣層消失了,或是因為我自己增強的感官能力,又或者是二者兼有,天空出現了一種不尋常的麵貌。每一顆星星看起來都燃燒得更為明亮。諸天光耀,主要的星體如遠處汽車的前燈。銀河,不再被黑暗所遮掩,而是一條由點點星光構成的環繞著我的大河。
現在,沿著行星的東緣——它如今已遠在我下方——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邊。當我繼續上升時,那道光又將周邊染得橙紅一片。顯然我並不隻是向上前行,也是在向東飛,繞著地球轉入白晝中。很快,太陽躍入眼簾,以其耀眼光芒吞掉黎明的長長弧光。但當我加速時,太陽和行星看起來彼此飄離,而拂曉的晨曦強化為灼目的日光。光明增長著,好像漸滿的月輪,直到半個行星都被照亮。在黑夜與白晝的地帶之間有一條暖色的陰影帶,像一片次大陸般寬廣,標識出黎明所在的地域。當我繼續上升和東行時,我看到大陸和白晝一起向西伸展,直到我來到正午的太平洋上。
現在,大地看起來是一個比滿月大數百倍的明亮而巨大的球體。在它的中央有一個炫目的光點,那是太陽在大洋中的倒影。行星的邊緣是一圈朦朧的光暈,消散入周圍太空的黑暗中。北半球略微傾向我,一大部分是冰雪和雲層的延展。我能夠看到日本和中國的部分輪廓,它們的棕綠色突入大洋模糊的藍灰色。接近赤道一邊,大氣較為澄清,但海洋是暗色的。有一個小而明亮的雲渦,或許是颶風的上表麵。菲律賓和新幾內亞如在地圖中一樣呈現,澳大利亞則隱沒入南緣的光暈之中。
眼前的景觀奇妙地令我感動。個人的焦慮早已讓位於驚異和讚歎,我們的行星那純粹的美令我震撼。它是一顆碩大的珍珠,鑲嵌在銀屑點綴的黑檀木上。它如明珠,如寶石——不,它比任何珠寶都迷人得多!它那色彩的布局更為微妙,更為優雅,展現出生命的精致與光亮,複雜與和諧。奇哉!於遠離地球之際,我卻空前地感受到了地球那生機勃勃的存在,它如同一個沉睡在迷夢中卻又朦朧地渴望醒來的生命體。
我想到,這塊天宇之中的活寶石,上麵沒有任何可見特征能夠顯示出有人類的存在。雖說看不見,但在我麵前鋪展的是若幹人口最密集的中心。我下麵是龐大的工業地帶,正以濃煙染黑空氣。然而,所有這些擁擠的人群以及人類的事業,卻沒有在行星上留下任何可見的印記。在這一高度上,地球看起來應當與人類出現之前毫無區別。若天使或其他行星的探險家前來拜訪,絕猜不到這個平淡的球體上充滿了寄生蟲——這些統治世界卻又折磨自己的獸類,其生之初乃宛如天使。
1 作者於書中所寫的環境與家庭背景,皆取自他自身的生活。他居住在威勒爾(Wirral)半島濱海的西科爾比(West Kirby)鎮,毗鄰利物浦。此處所登之山丘為卡爾迪山(Caldy Hill),在小鎮邊上,距離海邊僅數百米,今山上有“斯特普爾頓之林”(Stapledon Wood),以紀念這位作家。
2 斯特普爾頓於1919年與表妹艾格尼斯·米勒結婚,翌年搬至西科爾比一處住宅,至本書撰寫時期(1933—1937)已曆十五年左右。他們的女兒瑪麗和兒子約翰,分別誕生於1920和1923年。
3 本書中的“世界”基本都是有人居住的行星或人造行星的代稱,行星係也被稱為世界係統(一般譯為行星係統),星際文明被稱為多世界共同體等。參見“附錄三術語釋義”的“World”條。
4 原文作overheard(偷聽),無法索解,當為overhead(頭頂)之誤。
5 斯特普爾頓於1903年第一次見到從澳洲來的表妹和未來的妻子艾格尼斯,其時他十七歲,艾格尼斯九歲。斯特普爾頓多年後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表妹,就愛上了她。不過其傳記作者克勞斯利發現,斯特普爾頓當年在日記中並無任何相關記述,推斷這隻是後來的浪漫想象。1913年,斯特普爾頓向十九歲的艾格尼斯求愛,艾格尼斯未答允,但二人仍情意綿綿,後在通信中訂婚。因為大戰阻隔,二人多年間未能相見,每日以通信保持聯係,達洋洋數百萬字,終於在戰後完婚。
6 愛與上帝/神(God)的等同是基督教的傳統,參見《新約·約翰一書》4:8:“沒有愛的,就不認識神,因為神就是愛。”4:16:“神就是愛;住在愛裏麵的,就是住在神裏麵,神也住在他裏麵。”本書中,一般將God譯為“神”,但有明確的基督教典故指涉之處,則譯為“上帝”。
7 十九世紀的主流科學觀點認為銀河係是唯一的星係,囊括整個宇宙,望遠鏡所見的其他星係不過是銀河係中的小星雲。至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哈勃計算出仙女座大星雲遠在銀河係外,指出銀河係之外還有無數星係,被稱為“島宇宙(island universe)”理論。本書采用了這一正確的理論,但受舊習慣影響,有時仍將星係稱為宇宙(universe),而統攝眾多星係的大宇宙則更多稱為cosmos。參見“附錄三術語釋義”中“Universe”條。
8 此係采用愛因斯坦1915年提出的廣義相對論宇宙模型:由於質量決定空間曲率,宇宙或為一四維超球麵,有限而無界。1919年,英國天文學家阿瑟·愛丁頓觀測到畢星團的光線被太陽質量所彎曲,符合愛氏預測,這一模型得到普遍認同。
9 1英裏=1609.344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