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剛打完,我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敲門聲隨之響起,門後的單向透視係統清晰地映出高賽睡眼惺忪的臉,高分辨率讓他的胡須和眼屎一目了然。
“你不會住我家樓下吧?”
“怎麼可能?”他打著哈欠,非但不用手遮擋,還把帶有韭菜味道的氣息噴到我臉上,“警隊租了樓上。”
“你們監視我?”
“我們對你沒有興趣,我們關心的是你老婆。那什麼,別誤會,不是那個關心。”
我沒心思聽他閑扯,直截了當地問道:“她在哪兒?”
“我們也不知道,但我們押寶,如果她還活著——可能用‘存在’來形容更準確—— 一定會回來找你。看來,我們賭對了,要不然就浪費一個多月的房租和外賣餐費了;你要知道,警局的經費非常緊張。”
“關於她,你還知道什麼?”我打斷他。
“你先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你大半夜把我叫來,總得提供一點夠格的信息吧。”高賽說完坐在沙發上,沒有留意壓到了貓,貓尖叫一聲逃開。高賽四下打量房間,看到牆上的“奠”字,沒話找話,“還掛著呢?”
“懶得去撕。”我支吾一句。
“那得多懶,都快趕上我了。主要是,這個字在房間貼著,多不吉利。你看著也是一個講究人,沒想到這麼不講究。”
“我發現了一根頭發!”我打斷他,張開雙手,長發躺在我的掌心裏。我隱瞞了詩歌的部分,這難以理解和接受,那是我寫給她的第一首詩,她還記得,但是最後一句是“畫蛇添足”。我無法確定是她臨時發揮還是記憶有誤。我在下麵寫道:你在哪兒?期盼她回複。
“這麼說,她來過了。”高賽想想又說,“也隻能是頭發,看來小傑有兩把刷子。”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好吧,你要有心理準備,史婧,你老婆——”
“她沒有死?”這不可能,我目送她的遺體火化,親手撮淨骨灰,裝進盒子,放入塔內。
“不。”
“她還是死了。”
“不。”高賽說,“她既死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