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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平斯克、於娟娟

第4章 羅斯瑪麗 《衝擊》

羅斯瑪麗載入一片停車場中。

綻放酒吧的外觀有一種奇特的氛圍,同時傳達出“歡迎”和“滾開”的意思。長勢繁盛的雛菊和黑眼蘇珊菊從大門兩側的花壇中一直爬到長長的黑色窗戶下方。外牆是黃色的砂漿,“綻放”的幾處筆畫變形成微笑的花朵。友好的部分就此結束。

停車場上方有一塊標牌,上麵寫著“專利藥品 就在今晚!SHL!”中間缺了些筆畫。門邊一塊擦寫板上寫著同樣的內容,不過沒有缺什麼。羅斯瑪麗心裏嘀咕,為什麼虛擬環境裏也要假裝標牌上的筆畫掉了——她猜想是為了增強真實性。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整個停車場都是多餘的,隻不過又是一個供有錢人炫耀的地方,汽油驅動的跑車、獨角獸拉的南瓜車,以及高級兜帽空間提供的任何其他虛擬奢侈品。她以前從未進入過這麼高級的兜帽空間。

一個虛擬形象坐在兩扇門之間的高腳凳上:至少三米高,遠遠超過人類的體型。不,這不是個虛擬形象,而是個非玩家控製的機器人。羅斯瑪麗不確定它是安保員還是售票員,或者二者兼任。一個掃描設備在它旁邊的牆壁上閃爍。

“你來這裏看演出還是去酒吧?”機器人的語氣仿佛充滿厭倦。

“演出。”

它點了點頭,仿佛她的回答在它意料之中,也許確實如此;如果不打算看演出,她無法想象有人付錢就為了在虛擬酒吧中消磨時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停車場裏還拴著一條龍呢。人們會為各種各樣奇怪的待遇付費。

它看著她,她好像聽漏了什麼。“三十美元,如果你沒有提前購票。”它說,她猜它是又重複了一遍。

“我有個代碼?免費進場的?”顯然,她出於緊張把陳述句說成了疑問句。

“我為SHL工作。”她努力說出個完整的句子。

“請在此處展示代碼。”

她打開物品包,翻出請柬,放在掃描設備前麵。

機器人揮手示意她過去,“右邊那扇門。”

她猜左邊的門是常客走的地方,他們來這裏不是為了看演出而是要去酒吧。即使沒有演出的時候,這個酒吧可能也存在於SHL虛擬場景中,供會員使用。

進入裏麵後,羅斯瑪麗發現天花板很低,距離她頭頂不到三十厘米,通道又黑又窄。她往前走了三米多,又遇到另一個坐在高腳凳上的人,這次是個嬌小的金發女人。

“身份證。”那個女人說。是虛擬形象還是機器人?

羅斯瑪麗又一次開始翻找她的物品包,在亮出她的數字身份證之前打開了另外兩個應用程序和一個截圖攝像機,“不好意思,新的連帽衫。”

那個女人對此無動於衷,“包。”

這裏的人說話都不超過一個詞。羅斯瑪麗打開物品包的訪問權限,等著那個女人搜查,“這是我的錢包、攝像機和工作站。我不確定我應該帶什麼,你明白吧?”

那個女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足以讓羅斯瑪麗知道她是個虛擬形象,而不是機器人。

“不好意思,”羅斯瑪麗說,“我知道我話很多。我是第一次來這裏,也是第一次參加SHL演出。如果你沒看出來的話。”

那個女人交回物品包的訪問權限。這些安全措施似乎毫無意義——也許記得這類真實場所的人會覺得真實性更強,也許他們是為了勸阻那些帶著虛擬槍支來虛擬酒吧的人。

她走過去時,那個女人開了口,“隻有演出前兩分鐘可以使用你的攝像機應用程序。前兩分鐘使用的格式不同,所以可以跟樂隊合影,告訴別人自己來到了這裏。之後就算了。其餘時間都不適合拍照。如果你一直試來試去,人們就會知道你初來乍到。另外,別進洗手間,除非你要嗑藥或者做愛。”

羅斯瑪麗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她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想拍全息影像,或者為什麼虛擬俱樂部需要一個洗手間,但她還是在心裏把這些信息歸檔。下一刻她推著一扇應該拉開的門,再次流露出幾分慌亂。

穿過101號入口,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昏暗的房間裏,她對這個空間的大小毫無概念。感覺這裏仿佛無邊無際。她從外麵看過這座建築,但外部大小與內部空間完全不是一回事。這就是SHL的世界。

SHL的世界。她的眼睛適應了光線。這個俱樂部和她進入過的其他房間一樣大,但是更加平淡無奇,就好像還沒有任何個性或風格的映射。不,如果更仔細地觀察,它不僅僅是第一眼看起來那樣的黑盒子,這裏有很多層次和紋理。黑牆上的黑漆,黑牆上的黑漆上的黑膠帶,黑牆上層層疊疊錯綜複雜的黑膠帶,部分還嵌入了鏈接。頭頂上方高高的金屬支柱和照明腳手架投下幻影,磨損的水泥地麵上的塵垢形成幻象。

她看著牆上綻放酒吧的標誌,發現一些滾動文本解釋這裏是疫前時代幾處場館融合的產物,而不是重現了其中某個具體地方。她也可以選擇查看過去曾在這裏演出過的樂隊列表,以及即將舉辦的音樂會時間表。她眨了眨眼,讓這些內容全部消失。

第一個進入她視野的人看起來就像一隻獅子,羅斯瑪麗有一瞬間感到驚慌失措,然後心想是不是在她沒注意的時候又開始流行貓的虛擬形象了。她上高中時,這東西在花得起錢的人中間風靡一時,但隨著學校和超級沃利工作場所下了禁令,這股風潮也就逐漸消失了。她又看了一眼,這是個男人的虛擬形象,金色的頭發高高蓬起一大圈。她環顧房間裏麵,想看看這個發型是不是特別流行,但別人都不像他那樣。

房間較長一邊有個吧台,所有座位都坐了人。她打量了一下高腳凳上那些人,琢磨著怎麼搭個話。她以前隻去過一次虛擬酒吧,那是她二十一歲生日的時候,學校裏的朋友們讓她跟他們一起去喝點兒什麼。真正的雞尾酒,則裝在帶保護包裝的寬口玻璃瓶裏,用無人機送到她家門口。酒吧本身乏味無聊,那是一家普通的愛爾蘭酒吧,畫麵過時,她的基本款連帽衫使界麵的一點兒小故障變得更糟糕。這段經曆她再也不想重來一次了;她更喜歡在遊戲中或別的什麼地方和朋友們聊天,談話的同時也有事可做。她的朋友唐娜說這家酒吧有一段曆史了,就好像曆史悠久也是個賣點。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瓶加了伏特加的羅勒檸檬水。

她看著吧台那裏的人點了單杯葡萄酒、瓶裝啤酒,以及坦布勒杯裝的雞尾酒。有人走開了,她擠過去占了他的高腳凳。她用手肘撐在吧台上,小心不要用手去碰。它是虛擬的,但看起來還是黏糊糊的。吧台上有張微微閃爍的菜單,她位於菜單正上方時就會顯示出來,上麵有各種飲品和合法毒品,每一種旁邊都有兩個價格,真實的和虛擬的。酒保終於注意到她時,她點了一杯樺樹啤酒。

“真實的還是虛擬的?”

她正在工作,而且無人機得花一小時才能把東西送到她家。“虛擬的。”

“V現金還是超級沃利信用卡?”

“超級沃利!”她沒想到這也能選。太棒了。飲品可以直接從她的商店信用賬戶扣款。酒保拿出一個手持設備,她給出她的賬號。他咕噥了一句,轉過身製作飲品。他拿著玻璃杯舀冰,但樺樹啤酒是從一個瓶子裏倒出來的。她並不是真的在喝這東西,她提醒自己。細菌也都是虛擬的。

“如果你用超級沃利,就沒辦法給他付小費了。他隻收V現金小費。”羅斯瑪麗右邊的人小聲地對她說。她轉過身來。一位頭發蓬鬆的黑人女士朝她的方向舉起手機晃了晃,“他會注意誰沒給他小費。如果你還打算再喝一杯或者以後再來這裏,在櫃台上扔一兩塊錢。”

她甚至沒想過還要給人小費。

“謝謝你。”羅斯瑪麗低聲回答,去拿她的錢包。當她再次回頭看向那個女人時,驚訝地看到那個虛擬形象的臉上布滿了瘟疫疤痕。即使在虛擬形象參照真實照片的超級沃利,她也從未見過帶疤痕的虛擬形象。她甚至根本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但如果你長個貓頭都可以,當然有疤痕也可以,隻要你願意。她把手伸向腹部,她自己疤痕最嚴重的地方。

她本不想盯著對方看,但現在那個女人正看著她,讓她覺得應該再聊幾句,“你是這個樂隊的鐵杆粉絲嗎?”

“我不在乎是誰來演奏。這個地方讓我想起我以前去玩的俱樂部。你呢?”

羅斯瑪麗聳聳肩,“我喜歡他們的音樂,但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他們。事實上,這是我第一次來看樂隊演出。”

那個虛擬形象變得熱情洋溢,“這樣的話,你應該靠近一點兒。”

“靠近一點兒?”

“相信我。”她指著劇場中央,舞台周圍的人群稀稀拉拉圍成一圈。“如果這是我第一次看演出,我會到那裏去。”

酒保把羅斯瑪麗的飲品倒在一個紅色塑料杯裏遞給她。她確保他看到了小費,然後打算去找個適合站著的地方。投影儀——其實是投影儀的投影——在一處空地上方盤旋,空地周圍環繞著一圈斜放的揚聲器。她猜這意味著全息樂隊會出現在中央。她站在人數最多的那群人後麵,希望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是羅斯瑪麗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一個地方,即使是在兜帽空間裏。這裏的人比她任何一門課上的人都多,比她參加過的任何一次聚會都多,雖然她其實更喜歡小一點兒的聚會。她琢磨著,這裏是否屬於無限空間,還是說同一個酒吧存在多次迭代,又或者這裏的代碼允許覆蓋。她可以查看一下,但她並不想知道。想到有人和她站在同一個位置,即使在虛擬空間中,這也令她不寒而栗。

劇場裏人聲嘈雜,構成了背景聲。談話的片段縈繞在她耳邊。討論他們看過的樂隊,他們想看的樂隊,他們希望看到的樂隊,他們那個地方的天氣。她關注了一下他們的衣著,人們在這個地方會怎樣打扮虛擬形象。她使用了她的工作虛擬形象,穿著工作虛擬形象的製服、短袖T恤和休閑褲。考慮到她來這裏是為了工作,她不確定是否可以換上不那麼正式的便裝。當然,她的真實身體也穿著製服。大多數人穿著“專利藥品”的T恤,或者其他SHL樂隊的T恤。一個人全身都是羽毛,另一個人穿著緊身皮褲,她認得那張臉,肯定屬於她父母那代的一個名人。她在心裏把這些信息歸檔,以備日後使用,如果她還會再做這類工作的話。即使他們沒有讓她交回這件漂亮的連帽衫,她也付不起會員費,所以這還是個未知數。

昏暗的頂燈變得更暗了。人群開始歡呼。他們在為誰歡呼?樂隊好像並不能聽見他們的聲音。羅斯瑪麗猶豫了一下,然後也加入其中,讓自己的聲音融入人群中的感覺很好。她以前從未做過這種事。這在她內心深處留下了一絲愉悅,她在現實空間中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她想象著疫前時代整個體育場一起歡呼的情景。

頭頂的舞台裝置嘩啦啦啟動。羅斯瑪麗抬頭看去,一道炫目的閃光迎麵而來。她回頭看到幽靈裝備出現在原本的空地上。中間是一套架子鼓,一對大型音箱,三個麥克風立架。吉他效果器上連滿了幽靈吉他。一個靠近舞台的人伸出手穿透了一把吉他的琴頸。一秒後他就消失了——擾亂幻象會受到懲罰。

燈光閃爍,過了一會兒,樂手們站出來拿起樂器。舞台效果很詭異。最初的空舞台肯定是預錄的,因為在他們彈出和弦之前連一秒鐘的停頓都沒有。音樂從無到有——三個人聲和兩把吉他。這段音調持續了十秒鐘,然後被鼓點蓋過。

羅斯瑪麗五歲時去過一個造浪池,在疫前時代的一個破舊的遊樂園裏。她牽著父親的手費勁地走進水裏。造浪池又淺又擠,到處都是人,他們在波浪起伏的間歇懶洋洋地躺在遊泳圈上。她發現水底下有個東西,可能是枚角幣或分幣,在她夠不著的地方閃閃發光,她放開父親的手想去抓它。就在這時,第一道波浪襲來,把她衝回淺水區。她浮出水麵,不知所措、語無倫次、驚恐不已,但又有種奇怪的興奮感。

音樂就像波浪一樣擊中了羅斯瑪麗,使她喘不過氣來。這比她曾經聽過的任何聲音都大,填滿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一個和弦,她整個人滿滿當當。不要停下,羅斯瑪麗想,永遠不要停下。

歌曲變了,現在她認出了這首歌,這是她在今晚演出前了解過的歌曲之一,不過又進行了改編。錄音版本中的前奏更緩和、更節製。她當時覺得這沒什麼,沒什麼特別的。她沒有意識到音樂可以觸及人的內心。

她擠到更近的地方。劇場裏到處都是閃光燈。外麵查包的人說過前兩分鐘可以拍照,但她完全無法把注意力從樂隊上移開,哪怕隻是截屏的一瞬間。再說這樣又能抓住什麼呢?幽靈般的麵孔,微弱的錄音。她內心仿佛有一塊磁鐵吸引她接近舞台。

全息影像的性質變了,那個女孩提過第二分鐘的變化。一瞬間的閃光。羅斯瑪麗讓自己的虛擬形象緊貼著前麵的人,這是她成年後最靠近一個陌生人的時刻。連帽衫發出振動警告,但其他人沒有注意到,即使他們注意到了也不會在乎。前麵兩個男人中間出現一條縫,她擠了過去,希望這沒什麼失禮之處。她眼前的空間變大了,一條明顯的路徑把她帶到一個更好的位置。

她站在前排中間偏右的位置,抬頭盯著貝斯手,那是個光頭的瘦高個女人,皮膚曬得很黑,在全息圖下變成了紫色。她穿著牛仔褲和無袖T恤,露出驚人的肱二頭肌,她光著腳。左腳大腳指甲下有一塊瘀傷,這使她更加真實。羅斯瑪麗忍住了觸碰她的衝動。天啊,她極易墮入情網,即使沒有結果。

羅斯瑪麗一直很喜歡音樂,雖然她對於這方麵不是非常了解。如果有人讓她聽點兒什麼,她就會去聽。她購買了一些歌曲,還有她喜歡的藝術家的海報,但她從未深入研究過。她不知道什麼東西酷,什麼不酷。她今晚收到連帽衫之後播放過《衝擊》,覺得這首歌挺不錯,但它現在聽起來完全不同。最能令她感到滿足的事情莫過於寫代碼,而現在她自己就是代碼,她被重寫了。

《衝擊》唱完了。羅斯瑪麗覺得它的結束仿佛是一種有形的損失。她把飲料放在腳邊以便鼓掌,一秒後它就消失了。主唱回到麥克風前。他手搭涼棚往前看去,就好像他能看見他們似的。他前麵的人大聲叫喊,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即使這是不可能的。

“很高興見到大家。很高興來到綻放酒吧。”隨著他說出“綻放酒吧”幾個字,他的嘴唇閃閃發光,這好像是單獨嵌入的。一縷頭發掉下來遮住他的眼睛,他隨手撥開,“我們將繼續為你們演奏幾首歌,好嗎?”

貝斯手第一次睜開了眼睛。有什麼東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實際位置的某些東西。她低頭看了一眼,搖搖頭,然後直視羅斯瑪麗,眨了下眼睛。這是羅斯瑪麗曾見過的最性感的眨眼放電。她知道那不是給她的,但也沒準。她向前走了一步,然後才想起來提醒自己,她隻是作為一個虛擬形象看著另一個人站在某個錄音棚裏的虛擬形象——也許在一百公裏或一千公裏或三千公裏之外。這個人剛剛向另一個人眨眼放電。

羅斯瑪麗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主唱身上。他頭頂上有個東西在閃爍,她查看鏈接,發現了可選增強功能和輔助功能的菜單——字幕、翻譯字幕、振動增強、視覺描述標簽。沒什麼她需要的,但能知道有這些東西也很酷。

下一首歌以貝斯開頭。貝斯手再次閉上眼睛,羅斯瑪麗後退一步,希望能恢複冷靜。她打量著舞台。在這個位置,她可以看到貝斯手腳下顯示的曲目列表,不過《衝擊》後麵的歌她都不知道。鼓手臉上流下幽靈汗水,他用幽靈手臂擦掉。

如果能享受會員服務,可以在任何時間重溫這些演出,那會是什麼感受?獨自欣賞這支樂隊呢?去看更多的演出呢?她不是第一次希望自己每天晚上都可以做這些事情。如果全息體育和全息電視也是如此真實,那就解釋了為什麼當她說她家裏人不讚成這些東西的時候,她的朋友們看她的眼神總是帶著憐憫。她曾經錯過了那麼多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喊‘安可’1有點兒尷尬。”第十二首歌之後,主唱說,“所以我們要假裝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首歌,然後我們離開舞台,你們跺腳、歡呼,直到我們再出來演奏一首歌。我們會演奏最後一曲,然後我們回到現實。感謝大家來聽歌。”

別走,羅斯瑪麗想說,繼續演奏。她不知道這些歌也沒什麼關係。音樂觸動了她內心的某種東西。

真正的最後一首歌以長長的一聲水鑔和四下斷奏金屬吉他聲結束,她以前從未聽過這樣結尾的音樂。這肯定是經過排練的,但同時感覺有一點雜亂,有可能和計劃的不一樣。第三個斷奏聲時,樂隊成員們互相露出笑容,貝斯手看著鼓手,俏皮地挑起一邊眉毛。最後一個音符還在空氣中飄蕩,主唱最後行了個禮,然後樂隊仿佛一瞬間就不複存在了。他們剛剛還在那裏,然後就消失了,像魔法一樣,留下一個三維的全息舞台現場標誌飄浮在他們之前站立的地方。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專利藥品的周邊商品可在此處購買,也可在超級沃利和全息舞台現場購買。現在購買可在內部立即佩戴,也可在您回家後由無人機投遞實物。”

一段錄音回蕩在房間裏,與剛剛結束的音樂相比顯得平淡無奇。燈亮了。這個房間比剛才在黑暗中看起來要小得多,也許這同樣是個幻象。天花板變低,牆壁變近,破舊的地板上到處都扔著塑料杯,片刻之後就消失了。

大多數觀眾已經向出口走去,或者從原本的位置一閃消失,但有幾個人還在酒吧中流連,或者看似心不在焉地站在那裏,很可能正在購買專利藥品的周邊商品。就在她眼前,幾件T恤變了模樣。羅斯瑪麗能理解那些東西的吸引力。如果有辦法捕捉到第一刻,樂隊演奏的和弦對她產生衝擊的那一刻,她一定會買的,但一件T恤做不到這一點。也許,也許現場演出記錄可以做到。如果也做不到,她就得想想再次見到他們的辦法了。

她本可以脫下連帽衫,直接從房間裏消失,但她想要一段完整的體驗。走出去時,她耳朵裏嗡嗡作響。一切都有一種沉悶的感覺,她周身仿佛被棉花裹住。甚至在關掉視覺功能之後,她仍然戴著寂靜無聲的兜帽——她不想失去走出來時產生的那種感受。

在羅斯瑪麗的夢中世界裏,當她再次查看信息時,她會收到全息舞台現場提供的工作機會,以及無人機投遞的音樂會紀念品——也許是一件T恤,或者是可以貼在她臥室裏的海報——還有免訂閱費的SHL會員。以上隨便哪種都行,她不貪心。

直到她的工作連帽衫收到一條信息,她才想起自己表麵上是去那裏工作的。

“謝謝你的幫助。”那條信息寫道。

她什麼也沒做,但她本來應該做點兒什麼的。她必須謹慎措辭,避免老板認為她假裝加班,或者利用加班時間幹別的。最後她決定這樣說:“我很樂意承擔這項任務。親身體驗全息舞台現場係統是如何工作的,對於我的專業發展很有幫助。如果今後我還能提供任何協助,請隨時告訴我。”

她脫掉工作裝備,換上破舊的基本款連帽衫。躺回床上,再次打開《衝擊》的音頻,閉上眼睛。它比不上現場版。

1 安可(法語:Encore)是指演出結束後,觀眾因欣賞表演而希望表演者能夠再回到舞台上繼續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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