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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偶陶偶
大衛·布林、夜潮音、鄒運旗

7 完美的價錢

……二號灰色偶人收到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報價……

頭牌有客人。

其中四個是女人,長得一模一樣,一頭粉紅鬈發,一身暗淡的赤紅色皮膚,看起來更像是赭紅色。她們似乎十分緊張。其中一個直勾勾盯著放映屏幕,邊點頭邊喃喃自語。一根肉質接線從她頭上伸出,像探出一條蛞蝓1,接線另一端連著一個電子感應墊。

她在強行接入!她那顆陶土頭腦直接鏈入網絡,發送和接收信息。這是數字信號和模擬神經元之間的直接溝通——這個過程很危險,對大腦損傷極大,甚至能讓人變成白癡。

剩下一個是個男的,他的真身一定非常高挑修長。自第一代陶偶出爐後,以幾種單調的顏色區分功能的做法流傳至今,這個偶人卻不吃那一套,顯然他更中意當今的流行趨勢。

他全身都是彩色方格。

哎喲,我簡直沒法辨認他那張花裏胡哨的臉。他的外衣不是紙質,而是奢侈的布料,襯衫和長褲的紋路也足可媲美他的皮膚。對一個偶人來說,這未免有些太浪費了。

金妮·沃梅克從訪客的環繞中款款走出。沃梅克本人的膚色幾乎跟她那些供人淫樂的複製品同樣白皙,隻有那雙閃著寒光的綠眸才透露出此人的內在本質:一個精悍的生意人,會毫不留情地打垮任何對手。她用一雙凝脂玉手握住了我的粗糙大手。

“這麼快就派來了一個灰色偶人,真是讓我受寵若驚,莫裏斯先生。我知道你很忙,也知道你的時間十分寶貴。”

換句話說,盡管“我”應該親自登門,但她還是原諒“我”了。沃梅克的口氣沒有平時那麼尖酸,讓我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在打掉盜版集團的行動中,你功不可沒。希望我付給你的額外獎金足以表達我的謝意。”

獎金我連一個子兒都沒見到,也許她把錢打入賬戶時我不在家。這是典型的沃梅克風格,做事總是出人意表。

“能為您效勞,我深感榮幸,大師。”我彎腰行禮,她也微微點了點頭,一頭曼妙的金發滑過赤裸的肩頭。我們誰也沒被這些表麵功夫蒙蔽,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正是這一點才讓我們對彼此有了些許敬意。

“差點忘了,請允許我介紹一下我的同事,風投人士曼紐爾·柯林斯,還有奎恩·艾琳。”

那個男的離我較近,我們握手致意。我發現他那一身花裏胡哨下麵不過是普通的灰色偶人,這一點倒和他那個“風投”一致——在飽食終日的有錢人當中,這個稱呼越來越泛濫,其實他們沒幾個真正從事風險投資,大多數人什麼都不從事。

四個赭紅色女性偶人中,有一個向我走來,對我今天的到來表示感謝。但她臉上連一絲笑容都沒有,也沒同我握手。現如今呢,“奎恩”2這個名頭的意義也變得模糊不清了。等一下再看我的猜測是否正確吧。

金妮請我落座,豪華的座椅契合人體曲線,坐著非常舒服。一個白底帶條紋的偶人用人——隻有正常人的一半高——端來茶點和飲料。身為一個灰色偶人,我隻嘗出點心中混有紮伊爾鬆露粉,入口之後,頰齒留香。這份記憶算是送給艾伯特本人的禮物吧。對到訪的複製人都如此慷慨,可見沃梅克喜歡炫耀她的財力。我猜這也是她的手段之一。

在我坐下的位置,隻要一轉頭便能看到那個上傳資料的赭紅色傀儡,她的注意力全在那麵屏幕上。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大房間,有很多紅色偶人匆匆忙忙,你來我往——他們的相貌都來自同一個人的模板,隻不過有一些是按比例縮小的,可能還不到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房間正中有個什麼東西,至少十多個偶人圍繞在周圍,人影幢幢,很難看清到底是什麼。房間裏還有不少機械設備,有陶偶爐,也有生命維持係統。

“莫裏斯先生,今天請你來,是想討論一些技術和商業間諜方麵的問題。”

我轉頭看著沃梅克。

“不是吧,大師?我擅長的是追蹤——不論目標是真人還是陶偶——主要是追捕盜版販子和……”

她抬起一隻手打斷我的話,“我們懷疑有人正在搞某種技術革新,會有非常重大的突破。它正在暗中形成壟斷,對我們會造成巨大威脅,可能會讓版權變得毫無意義。”

“我明白,聽起來不夠合法。”

“當然不會合法,但見不得光的技術大多非常危險。”

我思緒萬千:就算是非法的,但為什麼要告訴我?我一不是警察,二不是商業間諜。

“你懷疑是誰?”

“寰球陶土集團。”

我眨眨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正是他們開發了這一領域。”

“我當然知道,莫裏斯先生。”她嫵媚地笑了。

“他們開拓了一片廣闊的市場,還撈走了大部分財富。”

“當然。實際上,寰球陶土一直從事著正當的商業活動,他們從銷售陶偶爐起家,直到現在還在改良複製機。至於改良方麵的技術細節,一段時間內自然會被看作商業機密,直到申請專利。但他們必須履行自己的法律責任:一旦出現會從根本上威脅我們的文化、經濟甚至整個世界的重大革新,他們必須及時提出警告。”

“根本上威脅”?這個詞突然讓我打了個激靈,可能關鍵就在這兒。不過,現在的首要問題是——這場談話的對象不該是我。

“或許你說得對,大師。不過我隻能對你說……”

一身彩色方格的男性偶人打斷了我,他的體型又瘦又高,聲音卻異常低沉,“寰球陶土的閃亮圓頂並非密不透風。有些信息泄露出來,被我們查到了。他們在策劃什麼東西,可能會讓陶偶的製造和使用出現重大改變。”

我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風,“哪種形式的改變?”

柯林斯做了個鬼臉,那張色彩斑斕的臉更扭曲了,“你可以猜猜,莫裏斯先生。你覺得什麼東西可以改變現在人們的生活方式呢?”

“我……能想到好幾種可能,不過……”

“就請發揮一下想象力,舉出一兩個例子吧。”

我們四目相對。我真想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有些人會複製富有想象力的灰色偶人,他們足以勝任創造性思考。這是他發難的原因嗎?測試在不用我本體的有機大腦的情況下迅速思考的能力?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接受這個挑戰。

“好吧……假設通過某種方法,人們可以吸收彼此的記憶,那用不著製造偶人了,也用不著接收不同形態的自己的記憶了。你可以和別人交換一天,一周,甚至一生的知識和經曆。這就像心靈感應,人們之間可以更加直接地交流,這能徹底改變現有的一切……別人怎樣觀察我,我也可以怎樣觀察自己。這是一個由來已久的夢想……”

“……但很難成真。”暗紅色的女性偶人插嘴道,“每個人的腦電波都是獨一無二的,幾乎沒有規律可循,不知要比數字模型複雜多少倍。用真人製造複製人,他們的駐波頻率一致,所以隻有原身模板可以接收陶偶的記憶,陶偶也隻能對自己的主人上傳。”

當然,這是人所皆知的真理。我有點兒失望。不過,人類大同的夢想是不會消失的。

“請繼續,”金妮·沃梅克呢喃著鼓勵我,“再想想,艾伯特。”

“呃,好吧。長久以來,人們夢想著實現遠距離複製,希望坐在家裏就能把駐波複製給千裏之外的空白偶人。直到現在,真人和傀儡還必須並排躺在一起,靠粗粗的低溫纜線連接。如果帶寬比不夠高,中間會有幹擾……”

“是啊,很多人都有這種抱怨。”金妮·沃梅克沉吟著說,“比如說,你要親自處理澳大利亞的緊急事務,時間緊迫,你能做到的最快捷的方式就是馬上造一個偶人,把他打包,塞進特快專遞,用火箭送過去,還得希望抵達目的地後包裹不要弄壞。完事之後,把偶人的腦袋冷凍後寄回來。這一來一回,最快也要花上一整天。如果能在現場複刻偶人,隻要能通過光纜把腦電波發送過去,注入偶人的身體,偶人逛一圈之後再把駐波上傳發回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聽起來更像遠距離傳送。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了——甚至是月球——就在眨眼之間……前提是你得事先把空白偶人運到那裏。不過這種方式真有必要嗎?我們已經可以通過網絡遠程遙控機器人——”

奎恩·艾琳哈哈大笑。

“遠程遙控?通過目鏡,用遠在天邊的兩隻鐵皮眼珠窺探外界?操縱一台叮當作響的機器,讓它代步?就算模擬了視網膜成像和觸覺反饋,那效率也無法和真人相提並論。再說,即便信號能達到光速,延遲也大得嚇人!”

我有點討厭這位“王後”和她的冷嘲熱諷了。

“是這個嗎?難道寰球陶土集團實現了遠距離複製?那航空公司會恨死他們的,更別說殘存的那些工會了。”

該死,真要這樣,我也會很不滿的。片刻之間便可置身千裏之外,聽起來或許不錯。但這樣各大城市就會失去它們的魅力,當地的專家和手工業者的飯碗也岌岌可危,各個城市會一夜之間充斥著一模一樣的侍應生、門童和理發師等等。不論哪個專業,不管哪種職業,都有自己的頂級人才,他們的複製人會成倍增加,擴散到整個世界——其他人都會失業的!

(想象一下,紐約某位超級私家偵探來本市開設了辦事處,他本人躺在遮陽傘下俯瞰中央公園,每天隻要派出幾個神通廣大的灰色偶人,就能卷走大把鈔票。我卻隻能靠救濟金過活,用業餘愛好來打發時間,或者回學校繼續深造。天哪!)

顯然,頭牌女士不害怕這種競爭。

“如果出現了這種技術突破,”她滿懷憧憬地說,“娛樂偶人會為我帶來無限商機,還是全球性的。可惜,我們要討論的不是這種東西,再想想。”

見鬼,這個臭女人!金妮·沃梅克很擅長用謎題吊人胃口。盡管我明白她的惡習,但還是忍不住想挑戰一下。

不過,眼下還有個職業道德方麵的問題。

“聽我說,我覺得應該提醒你……”

“壽命。”風投人士柯林斯忽然開口。

“你說什麼?”

“如果一個偶人,”他自顧自地打著手勢,“他的壽命不止一天,會怎麼樣?如果更長呢?”

等等,這可得好好想想,我從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我小心翼翼地挑選措辭,“陶偶世界能存在的基石就是,傀儡從創造出來之後便自帶能量……”

“膠質陶土培養基裏有一些超級分子,可以儲備能量。很好,繼續。”

“所以沒必要模仿生命的複雜性。進食係統、消化係統、循環係統、代謝係統、排泄係統,統統不要。本來,人體是生命進化十幾億年後才形成的,複製人技術還需要幾百年才能趕上人體:精細的修複係統,活體的豐餘性3和耐久性……”

“延長偶人的壽命,其實用不著這一套東西。”柯林斯答道,“隻要給人造細胞中的超級分子‘充能’就夠了。隻要可以充能,偶人就能支撐一天,再一天,不斷生存下去。”

我不情願地點點頭。克拉拉說過,有些軍用偶人體內充滿了能量,一次可以支撐好幾天。但那也是事先儲備足夠的能量,然後慢慢消耗。“充能”將是另一種解決之道。不得不說,確實是一種突破。

“一個偶人可以……多少次……?”

“你說充能的次數?嗯,取決於磨損程度吧。你也知道,有些高價的空白偶人有些許自我修複能力,但畢竟損耗是在所難免的。不過,在短時間內,首先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如何讓一個複製人的壽命超過一天?”

“這種手段有很大的缺陷。”赭紅色的奎恩·艾琳小聲嘀咕道,“一旦偶人的壽命延長,便很可能與他們的人類母版分道揚鑣,不再與原身共享記憶。他們會越走越遠,越來越關心自身的存活問題,而不是繼續為創造出他們的‘持續體’服務。”

我眨了眨眼。她的用詞讓我不太習慣。“持續體”?

我向左側掃了一眼,她的姊妹偶人仍舊和一台遠程終端連在一起,眼睛直盯著麵前的屏幕。我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麵還是十多個即用即丟的勞力,清一色很罕見的深紅色外形,他們圍繞著一個淺色的大影子,看起來像一群工蜂。

啊,我知道這是誰了——“王後”艾琳。帕利跟我說過她,就是她讓偶人進入了下一個發展階段。能親眼見到她讓我激動不已。

“可能還有另一種後果。”柯林斯加了一句,“如果我們猜得不錯,從前的社會關係都將不複存在。”

金妮·沃梅克最後總結道:“我們想請你調查的就是這個,莫裏斯先生。”

“你是說,做商業間諜?”我小心翼翼地問。

“不。”她搖搖頭,“我們不會竊取任何技術,隻是要證明它是否存在,這麼做不會觸犯任何法律。一旦證實,我們可以按照現有的法律條文起訴寰球陶土集團;若是虛驚一場,也沒什麼損失。”

我看著她,心想:不管從哪個角度說,這都太荒謬了。

“你的信任讓我深感榮幸,大師。但我說過,商業間諜不過是我的兼職。你可以去找個真正的行家。”

“我們找不到比你更合適的人選。”我敢打賭,她嘴上說不會觸及法律,但隻要我答應了,就等於是在玩火。真正的行家懂得分寸,不會跨過警戒線,而我隻要犯上一個錯誤,就絕沒有好果子吃。一旦被寰球陶土纏上,到下個冰河紀都別想解脫。

幸運的是,推掉她的委托也很簡單。

“多謝你,大師。不過我還是不能接受這份工作,最主要的原因是可能涉及違約。在我們說話這會兒,我的另一個灰色偶人就在寰球陶土集團,討論另一起案子。”

我本來預計沃梅克會失望,甚至發火,不料卻在她的俏眼中發現了笑意。“我早就想到了。今天早上,泰勒大廈周圍聚集了不少新聞機器人和電子眼,還記得吧?我親眼見到麗圖·馬哈拉爾把你請上了寰球陶土的房車。巧合的是,我剛才又在公共新聞裏聽到了她父親的死訊。這一切綜合起來,那你的另一個灰色偶人正在高嶺的莊園裏談些什麼,一點兒都不難猜。”

在高嶺的莊園?我記得一號灰色偶人是要去寰球陶土總部呀。明明是我的案子,可這些家夥知道得比我還多。

“莫裏斯的偶人,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和你的本體在法律上不會造成違約。在當今時代,你完全可以讓你的左手不知道右手要做什麼。不知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幸的是,我明白。

我的來生完蛋了。

“確實很容易。”柯林斯閣下說,“我們要做的就是……”

他停下了,電話響了。是我的電話,一陣急促的鈴聲。

頭牌很生氣,這次是真的。妮爾知道我在與人會麵,但如果我的家用電腦認為這通電話確實很重要,她也會叫醒真人主子。

我說了聲抱歉,將手腕上的電話板湊近耳朵。

“喂?”

“艾伯特嗎?我是麗圖·馬哈拉爾。我……我看不到你,你那兒沒有顯示屏嗎?”

我等了一會兒,可是別的“我”都沒有答話,於是我開口了。

“這部電話是便宜貨。我隻是個灰色偶人,麗圖。再說,不是有一個灰色偶人已經去你那兒了嗎……”

“你在哪兒?”她又問了一句。她的聲音讓我心中一顫,那裏麵充滿了傷痛,還摻雜了無限的驚恐。

“埃涅阿斯還在車裏等著呢,他已經不耐煩了。他在等你和……我父親的偶人,可你們兩個都不見了。”

“你說什麼?不見了?他們怎麼……”

我明白了——她以為我是那個灰色偶人。這是一場誤會,本來幾句話就能說清,但我不想把細節透露給金妮和她那些怪異的夥伴。我應該怎麼說?

正在這時,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還有點兒迷迷糊糊的。是我的本體,他剛從小睡中被喚醒。

“是麗圖嗎?是我,艾伯特·莫裏斯。你剛才說我的灰色偶人不見了,還有你父親?”

我趕忙切斷通話。當前我的第一要務是應對好眼前的委托人,盡管一兩分鐘之後,我可能再也不必為他們工作了。

一陣沉默。終於,沃梅克身體前傾,一頭流溢的金發漫過赤裸的肩頭,搭在她著名的低胸領口上。

“你還好吧,莫裏斯先生?關於我的委托,我們想聽聽你的看法。”

我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這會加快我的新陳代謝,縮短人造細胞的壽命,讓消融的時間稍稍提前,甚至會讓我今晚回不了家。家,就在那裏,可以讓我和本體合而為一,讓他知曉我這一天的經曆。我已經明白了沃梅克的計劃,按照這個方法,我不必違約也能為她工作,而且完全合法。隻要我——這個灰色的影子——為了更重要的本體的利益,舍棄一切對生存的渴望就行。

不,實際情況會更糟。如果我拒絕呢?我可能會將這次會麵的內容透露給高嶺閣下,明知如此,她還會放我離開嗎?當然,我與所有委托人之間都簽了保密協議,我也絕不會辜負他們的信任,但頭牌生性多疑,她會冒這個險嗎?在她看來,寰球陶土隻消出點小錢,就能讓我背信棄義。

出於安全考慮,她會毀掉我這個偶人,再把三倍的造價賠償給艾伯特。

他也會收下這筆錢。誰會為一個偶人大動幹戈呢?

沃梅克和她的夥伴們死盯著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在他們身後,我找到了一些安慰,它們鮮翠欲滴、生機勃勃——是盆栽植物。現代映像的頭牌把它們隨意擺放在會客廳裏,讓這裏有一種家的感覺。

“我覺得……”

“什麼?”

她露出了那個著名的媚態橫生的笑容,卻讓我心頭一寒。即使是陶土人的心,也感覺到了寒意。

我又深吸一口氣。

“我覺得你的無花果有點枯萎了,你不打算給它多澆點水嗎?”

1 一種軟體動物,俗稱鼻涕蟲,外形如無殼的蝸牛。

2 意為“王後”。

3 生物學名詞。指有機生物代謝時,同一物質可以通過不同的途徑來合成或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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